我如何看禅宗
苟嘉陵
2021.10.03
如果是站在佛教现代化的立场,修行人到底应如何看待禅宗呢?这个问题恐怕是必须得到解决,因为它曾多次引起争议。
例如胡适博士就曾在多年前和日本禅德铃木大拙打过笔战。我就听过教内德高望重的长老表示比较倾向支持铃木的看法。近代中国佛教的论师印顺长老更是曾站在佛教史观的立场,指称禅宗属大乘后期唯心论与真常思想的体现,故不能代表佛教的本来面目。
般若广场既然肯定中国佛教的现代化应以四觉知处(四念处)为现代人的修行所依,那到底应如何看待禅宗呢?是否定与批判禅宗,而把所谓的“教外别传”视为等同外道?还是以为禅宗也应属于佛教的一部分,而可帮助现代人修行呢?
在基本上我不大认同判教,虽然我了解印顺法师判教的良苦用心。因为依我对缘起法粗浅的了解,对禅宗乃至任何宗派作“历史性分类”会很难避免一种粗糙。各宗派都是因缘所生,也都在各时代有其了义与不了义的部份。我以为禅宗在中土能够发生,就已经是佛教历史史上很壮观的一件事了。
我最欣赏禅宗的地方,是它有修行靠自己的“自依止”精神。这是符合原始佛说修行了义的。光凭这一点,禅宗就应在佛教里有其位置。在那个时候,中土有一群人把修行靠自己,也就是“宁可永劫受沉沦,不从诸圣求解脱”的精神实践到极致,也把开悟视为生命的头等大事。这种道心与气魄,当然是令人动容的。
但禅宗特重的开悟,有没有在中国佛教里形成问题呢?这恐怕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吧!
我提倡中国佛教现代化所遇到最大的困难之一,就在这里。即“开悟思想”在中国佛教里最后形成了一种“争竞心态”与一种形式的法慢与自恋(narcissism)。这都是不符合原始佛说的。这种心态发展到最后,会使修行人间法义的辩论几乎变成了一种“打擂台”。我之所以后来避免一切的论辩,可以说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中国佛教里最后出现了一些人,熟读如指月录、碧岩集、传灯录等禅宗公案,而把其中的内容当成与人论辩的依据。殊不知这些记载都只是古来修行人的心得,就象阿毗达摩,不是佛陀所说,也是不能当成修行所依的。这些记载都有价值,但都只能用来给人参考。中国佛教发展到后期之所以会有净土宗大盛的现象,我看就和这种“拿著语录当圣经”的好辩心态相关。因这种心态给一般人的印象是法慢居多,而缺少了佛法修行的根本精神———内自的省察。
想来是后来不少通宗通教的大德们感觉与其让这群人天天在那里“呵佛骂祖”,还不如教他们“老实念佛”来的妥贴些,也会比较实际。
但讲到呵佛骂祖,我也不得不承认中国佛教里能把法念处自在的精神体现地最淋漓尽致的,就是禅宗。他们的修行从来都不是在向谁“交待”什么,也没有“算帐”的心思。他们可以说是一群认真而且勤勉的真理追寻者。只可惜因种种因缘,他们没有机会得窥四谛与四念处修行的全貌。如果有机会,我相信中国禅宗在今天对人类的影响会是更具有实质意义的。
所以我对禅宗的看法应是赞叹大于批评,肯定它是珍贵的修行参考素材。我自己也常引用禅宗祖师们的话。但我以为现代修行人应以四谛与四念处为主要修行所依,不可再拘泥于传统佛教里贬抑原始佛说为“小乘”的心态。我以为中国佛教里最有可能超越“迴小向大”心态的宗派,应是禅宗。因为禅宗有不屈从于任何威权与传统的内蕴,也就是把求真放在第一位。
我期盼推动中国佛教现代化的人将来能活用禅宗公案,来阐释四念处里的“法念处”。
禅宗在我的视野里,其实就象佛教里的摇滚乐。摇滚乐里有人吸食大麻与毒品,那是它无明的染污部分。但要说它根本没有文化内涵,是绝不正确的。事实上最近的诺贝尔文学奖就颁发给了鲍伯·狄伦(Bob Dylan),一位美国的摇滚宗师,被视为美国文化的重要部份。
禅宗的血液其实流淌在每一位中国佛法修行人的身上。如何善用其中好的部分,而不让它流入法慢与自恋,应是推动中国佛教现代化的工作者用心的一部份。
作者投稿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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