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是唯心還是唯物？
苟嘉陵
2021.11.30
佛陀所說的緣起法，到底是支持唯物論還是唯心論呢？我想不少修行人也曾如我一樣地問過這個問題。近代不少學者在研究中國佛教時，曾有把中國佛教納入唯心論陣營的傾向。對於這個看法，我以為值得商榷。
因為以西方哲學裡的唯心主義(idealism)定義來看，唯心論者相信心智及意識是物質世界的起源。中國佛教儘管有「即心即佛」的本具說，與「心性不生不滅」的如來藏思想，但要說中國佛教有「宇宙的本源是精神」，或「精神必定先於物質而存在」的教說，恐怕也會是缺乏實據的。我主張研究思想文化的沿革時，最好避免用不同系統里的語意去做「跨越性詮釋」，否則反而可能造成不必要的誤會。而佛陀所立的緣起法與因之而生的四諦法，也不能用西方哲學裡的唯心論或唯物論(materialism)來概括與詮釋。否則會在根本上造成誤會。
中國禪宗的六祖惠能大師講的「汝等諸人，自心是佛，切莫狐疑」，及南嶽馬大師所說的「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是佛心」，重點是要修行人切莫「心外求法」。這是和原始佛說的「自依止」相呼應，而不是在論述「存在的終極」為何。所以我了解「真常唯心」的判教，因為中國佛教的確有用「萬法終歸一心」的方便，但我不同意把中國佛教的主體歸類為「有自性」的唯心論。這不需要我去論辯。大家仔細研讀這幾位祖師的言教，自然都會有所體會。
佛陀所見的緣起說，不主張人去思惟宇宙的「第一因」為何。所以無論是主張唯心還是唯物，以佛法的立場來看都是「戲論」。也是對人生無益的「心之作為」(fabrication)。曾有人問佛陀宇宙的起源是什麼，及宇宙是否有盡頭，佛陀都不回答。因為這些問題本身都是「法眼未凈」的產物———以為實有一法名宇宙，實有一體稱世界。事實上這些都象人的生命一樣———在無時無刻地不住往前奔⋯⋯。要去尋找其最初的起源，或最後的終結，都是沒有實義的。
以正念禪的修行觀點來看，當修行人懷抱了「心是宇宙的本體」，或「一切其實都只是物質」的想法時，就應清楚覺知自己懷抱了這些想法。有了覺知，就不會再繼續「認真」，也就不會再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某種宇宙運行與發展的「絕對規律」。
能這樣，就是佛陀所教的遠離我法二執———心離我慢與法慢。所謂自由與自在，也就能由茲而升起了⋯⋯。
作者投稿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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