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世界论坛

<- 社交登陆。【论坛使用帮助】
范炳刚:一心心唱个公社好 一一 公社大...
 
Notifications
Clear all

范炳刚:一心心唱个公社好 一一 公社大院后想

1
1 Users
0 Reactions
506 查看
Many
 Many
(@many)
Illustrious Member Admin Registered
已加入: 9 年 前
帖子: 12237
Topic starter  

范炳刚:一心心唱个公社好 一一 公社大院后想

一心心唱个公社好,那些年都那么唱。如果说唱在口头上是宣传,它矗在地上立在地里的,却是确定的实在。当年是那么大一片,都叫它“公社大院”的。这次暑假到旧地想再识当年,发现丁点都无从指认了。空里比划着从南说到北,同龄人说没错,那就是当年那一片。只全不能落地:地上已全无影按—-被后建的东西满压过了。问年轻人,根本不知道那时的东西南北。那么大的人民公社,千人万人的战天斗地,竟好像什么都没有过、从来就没发生过。也就只有承认: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

大院的动工兴建,似乎是在“右倾翻案”期间。到了大张旗鼓地“反击右倾翻案风”,院子已完全建出来,大门口的牌子都挂上了:XX人民公社革命委员会,白牌黑字端正的仿宋体。之后的“评法批儒”,远没有以前种种的轰轰烈烈,至少,不记得有过全社级的“万人大会”,也就不记得我们这类村民曾进到过那大院里。

到我进到那里边,运动似乎都过了。万人大会倒是郑重举行了一次,不过不再是“运动”,是伟人逝世纪念。全公社的民众,能走去的都去了。晚上,集中在公社粮站晒粮食的阔大场地上,黑压压一片看不到边。陈同志神色凝重地直立在讲话桌前,胸前白花对着桌上扩音器,四十岁壮汉的喉音扩开得才是沉重:一年了,整整一年了!高音喇叭就起嗡呦呦呦的递远的扩散。接上的是足长的停顿。他那浑厚干哑的中音,既撑足了语气又挑满了节奏。那一句,讲稿上我给专门写作一个自然段,连段落前后的留白,在他那儿都满满地给整出来了。

陈同志是公社一把手,党委书记。还有三位副书记:高,刘,董。高刘两位还兼任公社社长,一正一副。他们之间相互称呼,从不称陈书记、高副书记,一律冠姓氏缀“同志”。不用说,那就是“应该”的称谓;反正,大院里的人们,完全按这称呼他们。

上到“同志”称谓的,还有武装部长,宣传部长,好像他们都是党委委员。此外,还有文教主任、团委书记、妇联主任,都是“同志”。

后来知道,“同志”,都是领正式工资的,是正儿八经的“干部”。他们的家,都不在本公社内,但都在本县内,在其它公社下属的某个村。那时好像都那样,不仅我们公社。社社“干部”都是外来,不过那“外”,好像是不出县的。

大院里剩下的人们,可就全都来自本社,完全的土生土长了。怎么就有了那么个好名号,把他们笼统地划作一堆,称作了“公社八大员”。八大,谎说,假定是从“八大金刚”套过来的说法。“大”,还是有一点的。每一员都把持着一条道,往上有通着的“线”,往下,直接对了各个村。就说“信贷员”吧,名称本身就竖在那儿,信用贷款一手抓,当当响一大员。

一路往下数,农技员,水利员,机线员,广播员,通讯员。最后一员就到我这儿了。理当排在最后。通不通那个讯,从村上来说,实在可有可无,什么都不算。人们说“编辑”,是对在公社广播站内;出了公社,通讯员。讯往哪里通?有往上的“线”:直接的是县广播站;再往上,地区报社。

八大员从村里来,没工资,挣的仍是村里工分。实际上是他们所在生产队的工分。平日拿不到一分钱,跟在生产队干活一样,得等年终生产队分红结算。而且,他们的工分是生产队评定的。如果你在队里评到的是八分工(那多半是女劳力的顶级),来这里还是挣八分。我去公社前在队里已是一级劳力,一天挣十分,到了公社还就给十分。

我们村为公社出了通讯员,他挣我们村的工分分我们村的柴粮,不能这么白出吧?有办法结算回来。那时的公社,年年季季都“出民工”,对了,根本就没有不出民工的日月,民工是按各村劳动力数平摊的。所有的大员,都是从村上抽调的劳力,统一加在公社劳动力总结算表里。一揽子大账不细分,给大院出十分劳力,跟上海河给国家出十分劳力,可以相等相抵。我在公社的那十来个月,给村上大概抵掉三四个按季上海河的劳力,就村子上来说是划算的事。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反正,这最最根本的点,是深嵌在人们意识中的。一个新新的小伙子进来,八大员之间从不说“调来了”,那不是我们;我们只说,小范上来了。另一个同样的界限分明是,八大员们相互之间,都称老赵老尚小卞小范,非“老”即“小”。不能称“同志”?你想都别想。绝对不会乱那个套。回头掂量掂量真有意思,有那规定?谁给规定的?没有啊。可人们底下做来,那么地丝毫不差,完全地“落实到行动上半点不走样”。

正如同志间的相互称谓一样,八大员间的这种相互称谓,在相对应的另一拨人们那里也是通行,且被不约而同地表现着。一进大院门,书记看见打招呼:“小范,来到了。”书记绝不会叫出“小范同志”。旁边的“大家”哄着,都“小范”起来,没那么顺理成章和谐成趣的了。

没正当事你是进不了那大院的。那之前我只进过一次。是在村南地里锄着麦子,算是“麦苗青唻”时节,村上的大喇叭喊我到大队部。进去一看,公社的文教主任。单独跟我谈,说,你给写两个东西,有什么用回头再说,就写大好农村,一篇散文,一篇诗歌,三天时间,写完了送到公社办公室,交给那里的齐秘书。

这回得去趟公社大院了。可别说不当回事,轮到写,心里还是不由分说地重视,再回到地里接着干活,脑子里就止不住三想两想往那写上转。晚上动手稀里哗啦写了,第二天想快快结了那档事儿,趁中午歇晌骑了车就去。

近大院那一段基本是南北向大路,路西侧就是大院长长的东围墙。那墙可是长,大院后边是粮站大院,再往后的院是卫生所,再往后是供销社,院接院也就墙连墙起来,成笔直的一道往远排。公社大院围墙成规则的长方形,坐北朝南的布局,大门在正南院墙的正中。进了大门是足宽的正南北的迎路,迎路底上顶一排正房。东侧排开两遛房,房前各有十多米的空地。西侧,西偏房(后来知道那时伙房)顶正房。房,都是砖基土墙,不过里外都白灰灰过,房顶扣瓦。

正中午,看不见人,中间那排房近迎路那间是开着门的,上前一看,小木牌上写的正是“办公室”。两间屋子通开,靠窗是一张大办公桌,上边醒目地突出地摆着一个电话机。靠屋子的北墙还有两张桌子,自是各有椅凳。看得出里面通进的是秘书的卧室。当然迎过来的就是齐秘书了,扰了他的午觉。他接过稿件端正地放在大办公桌上,放下后才扫了一眼。我转头就往回赶,到家刚好不耽误下地。

三天后又被喊到大队部,又是那位主任:决定让你到广播站当编辑……你跟小孔同志住一个屋子,自己带被褥…

还是先见到了齐秘书,五十上下的老小伙子,不高,神情上总带点疲惫,眉眼间还是有剩出的精神。显然他知道我的又来,就领着我,边走边东西南北地介绍一回,然后领我去了我该去的屋。那时候还不兴说“卧室”,也不是“办公室”,实际上是卧室办公室合在一起,大院里边的人们,说起来就是:“小孔同志那屋”,渐渐那也就成了“小范那屋”。

如果你知道北方农家常见住房,坐北朝南三间,那样三间算一套的话,就容易想象出公社大院的房屋建筑了。进大门后东侧的第一排,是一条房脊通下来的那么两套,第二排也是。与第二排相齐的迎路西侧,也是一样的两套。第三排,也就是迎路的最底上,整个一条脊通下,四个三间套,中间对着路还加盖了两间,那两间在东西又各通开一间,就成了四间通开的“会议室”。我的屋,在会议室东第一间。

靠窗是一张小办公桌,一把椅子。桌上边对着的房檩挂下来个大度数灯泡,那时公社已通了电。桌后是小孔的床,紧靠西墙。靠北墙还刚好放得下一张床,我的被褥就到了那儿。脸盆放在自己床底下,就都好了。自行车放在房门边,夜里可以推进屋子里。

实在我那时是个小员。两个接线员年龄略小,其它的年龄都在我以上,甚至往上去好多。我对着的,就都是“老”什么了。采访,写稿件,公社里别管谁,谁都能告诉我需要什么、什么时候要,我当然只有尽力跑去写去的份儿。陈同志那纪念讲稿,是郑重的一次。高同志刘同志,书记社长要讲稿,都有过。只那位直接管广播的董副书记,却不曾直接让我写过什么,只过段时间,指示给我往下的“宣传大纲”,相信那是来自更上边。

小孔,那位同舍,已是来这几年的团委书记了,已婚,很少回到屋子里。当然有过都睡在那儿的时候,除了说说天气冷热,工作上本没什么相关,也就实在没多少交流。跟公社的其他干部一样,除了上来开会,多数时间都是在下边村上。一回来,就在屋子里大大保养一回他的飞鸽自行车,擦了油油了擦,一转轮子,一轮的亮闪闪。

那屋子的东侧紧邻,是宣传部长,姓李。不知是怎么一个分工,宣传部长的他,却从来没找我说说广播宣传的事儿。再往东,是武装部长。军队营级参谋退伍回来的,中等个瘦巴巴,两眼总是精精的,走路总是快快的。第一天我就被告知:不能随便进他那里。部长本人倒热情,我白天喜欢开着门,忽然他就会进来,看看在写什么。拿起来随便念,念得哈哈笑。随随便便说点什么。说他守着的那套屋子里有重武器,重到多重不知道,有多枝半自动是肯定的。我可没问过他。哗啦人进去了,半天不出来,谁也不能打扰,他,可能在屋子里边“擦枪”。

会议室西侧,是妇联主任小魏同志。人长得好,已婚未育很年轻,就算不能穿戴什么吧,总是清楚整洁的,总是远远地打招呼,自行车总是亮闪闪,一回来就给大院带点清亮。人们底下说,她的车子都是去婆家擦亮回来的。她宿舍往西就是那位董副书记,当年也已二十大几岁,没婚,人们底下悄悄说她没对象。她们是仅有的两位女同志,也很少上来。

女同志屋子再往西,就是广播站。三间屋子一明两暗。堂屋正面靠北墙是机器。左进是工作室,机线员可以在里边工作,也放工具仪器广播器材,同时也是广播室。直播,广播员就进到那里边,于是门口有标示牌:闲人免进。

那时每村都装上了大喇叭,所有的大喇叭都直接连通到了那播音室,所以叫“有线广播”。里边的话筒,一声轻咳都能嗡地直接传遍全公社。更多的时候,播音员是先把稿件念好,录音机录到磁带上,然后把录好的磁带放入播放机,到时间按播放按钮播出。有那种时候,稿件出来就要播出,播音员拿过扫一遍,转身就进播音室,一句句就那么给直播出去。当然更多的是转播,县广播站专线下来有专门节目,天天少不了的是省广播电台联播节目,更不能少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

即便十冬腊月,天寒地冻中的大喇叭,也还是凌晨六点在每个村准时开响。哪个村的喇叭不响,八大员之一的机线员转眼就会到。公社大地就是那么紧紧连成一片的。三九天凌晨六点,天还全黑着,《东方红》乐曲就再次激越地响彻大地了。就算是简单地按下按钮吧,那也是要广播员亲自到那机器前手动的。天天正点开播从无失错,全靠十多岁的小姑娘,单这也该给计大功了。更别说麦收“双抢”,社长给个话立刻就执行:开播时间,凌晨四点!

晨播是两个小时,然后是中午播出一个小时。午间的开始曲是《大海航行靠舵手》,省联播也在午间。晚上的播出,是六点到九点。“学习大寨呀赶大寨,大寨红花遍地开…” 是晚播很具欢乐气氛的开始。全国联播就在晚播中。“本站通讯员报导…”排在联播节目后,如果有的话。

想来诧异:那时就我那么一写,直接稿件交给播音员,播音员半个字不改进播音室,播音话筒直接通到广阔天地间的多少喇叭,接下去的就是所有大喇叭的异口同声…竟不经过领导审查?还是别多想。

广播站进屋门往右,是广播员卧室兼电话值班室,也是“闲人免进”的地儿。

最重要的,是屋子里那个电话交换机了。那时每个村都有了电话,电话机只一台只在大队部里。村上人要打电话,先到大队部。在那里一拿电话,交换机上那个村的联线就会哒啦掉牌,一拨动,交换机就出铃声,所谓“叮铃铃…” 这时就靠接线员了:要哪里?给接XX村。那来电者村属的电话线金属插头,要等接线员给插进所要那村的接头孔,然后才可以和那个村的人通上话。全公社,包括往县里,甚至往更远的长途电话,都得通过那交换机,重要自是不必说了。于是要有保证、要全天候。日夜值班,两人轮换。是从学校来的女中学生。一位中学没毕业就来这儿了,是专职。另一位,高中毕业了的,专职播音员兼电话值班。

广播站往前迎路西侧的那两个三间套,是书记社长们用的。再往前,偏西侧贴着西围墙的,就是西偏房“伙房”了。那是两间通开,有三个锅灶。大院里的人全都在上边吃饭,那样的时候少之又少,常日里只一个人料理。倒是用那正式称号“炊事员”,于是也就包在“八大员”以里了。平常就是农家食物,饼子窝头。细粮白面,等到过什么节会有,多半是白菜猪肉馅包子,到时候就找人帮着添水烧火。

伙房不大,也用饭菜票,粥一两饼子二两,蔬菜一毛肉菜两毛。轮到吃,同志们多是拿了回自己屋。女同事也是领了拿回去。剩下的就是清一色的员了,一条木板案子站不开,后领到饭的,找地儿蹲下也能吃。应该说是大气候管着小气候吧,总之,吃饭大半都严肃,什么都不说,上去就吃吃了就走,谁都不说什么的时候多。不知怎么赶得对,才会爆出一两点稀罕的哈哈哈。要说那些人们连吃饭都认真着,也不算说差。

书记社长的三间套,堂屋有办公桌电话,左进,是书记陈同志的屋,右进,是副书记兼副社长刘同志。再往西,进堂屋右进,是另一位副书记同时是正社长,就是那位高同志了。

那堂屋左进,屋子里却是铺堆了半屋子麦秸的。不知道的无论如何看不出那用处。那时,“办学习班是个好办法”,对了,那间屋子就是“学习班”。至少“办”过三次,我是说我在那儿那段时间看到的就有三次。

“给弄去办学习班了”,那时在村上是很厉害的话,乡土音出来都带着狠巴巴。直接的相同说法就是,谁谁惹上事儿了,给“弄进小黑屋了”。小黑屋,还真不假,那屋子没灯。“学习班”给谁办,或者说办谁,决定的当然得是公社革委。村上直接往那里边送人,好像没有过。谁把村上的人一路弄进那小黑屋?那个村自己的民兵。像土改时一样,必得是两个人押着去;而且,那两个人必得持枪;而且,那枪头必得上刺刀;而且,一定得是夜里押送。夜黑风冷刺刀寒。

直接进那空屋,嘎吱门开,“进去吧”,哗啦外关了。里边,就你跟那堆麦秸,“学习”就那么直接开始了。黑灯瞎火冷屋子?什么都别说了,麦秸总还是软的。劳累一天,半夜被提起,刺刀明晃晃,蒙头转向,小路曲曲弯弯,脚步趋趋拌拌,几里路下来进到那里边,恍惚不了多一会儿,不怕你不耗得麦秸堆里蜷成一团。—-整个没音儿了。学着吧您哪。

没人管你水饭。到了时候会有人来看你“态度”,转变好了没有?第三天上,要是还得在里边接着“学”,会有人通知家里人弄饭水来。

正是那么个做法,以至于让我们这些就在大院里边的,都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间屋子里关了什么人。那次是我大清早回到家,母亲慌慌地问:园爷爷给关在哪儿了怎么样了?有饭吃吗?我大惊,六十多的老人给生关起来?慌慌骑车冲回去,隔门喊应了“园爷爷”,才电话回村上到园爷爷家人,老人没事儿。那被“办进去”的缘由:在东洼洼当底那块地上,不种上边指定的杂交高粱,想种黑豆。公社是盯住了那地的,园爷爷耩地的耧刚走了两趟,高同志到了,立马让他停下来回去。停是停下了,可这“回去”让园爷爷腻歪上了:“队长让我来耩地,我不干活不给我工分,我得挣工分啊。”没再耩,大叫驴放空在地里歇着只是不回。怪了,园爷爷不出声,高同志耍一圈又一圈生弄不赢那犟驴,一骗腿上了自行车进到村里直接给布置了下去。

都说高同志那自行车是用得最厉害的。我们那公社的广阔天地,大几十里方圆,他可以忽然就在哪块地头上出现。四十大几岁的人,什么都不带什么都不怕,一人一车,什么样的路都挡不住他。

当然,大院的人们都靠自行车。上来下去,都是那统一的交通工具。书记社长也一样,说下乡,自己的车子推出来,开腿骑上走。

自行车本身还是有分别。干部们,别管是书记还是主任,新也罢旧也罢,都是轻便型,好像都是天津产“飞鸽”。到大员们这儿就不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村庄间出来的加重自行车。那时自行车厂生产的正牌自行车,是要凭票才能买到的,没票,有钱也买不来。至于怎么弄到票,已超出我们这些村上人们的活动范围了。

聚上来开会,会议结束说个下去,自行车一个个出来,转眼刷刷地就走没了。

下去就是蹲点。蹲点,可是那个时代的几乎天天的流行语。最早这么说大概是四清,主席夫人倡导出来。然后就一路下来,公社的同志们大员们,有事需要时才在上边,没事,一律下去蹲点。见面打招呼多半都是:“蹲哪儿去了?”“故县。”故县是村名。“你呢?”“留村”。“还蹲着呢?”“蹲着呢。”
八大员的蹲自有“优势”,那需要的“同吃同住”,多半就是同到自己家里。当然那也是工作上的“优势”:他们人地两熟,同志周边放上一两个,跑前跑后都快。

蹲点是常年的,例行的。不管是从上边下来的运动,还是抢收抢种三秋大忙,还是大搞农田基本建设,蹲下去的名目总是有,一个接一个,没有空缺的时候。“农业学大寨”,那运动本身就是常年的,一年又一年的。一个村子一两个,大村子三五个,就那么蹲在那里。白天跟着生产队的一块下地,晚上领着开会学习,每天大致就是那样。到时候上到公社里开会总结交流,接着的还是布置下一期的蹲点。

是的,那些人们,没有休息日。“星期天”的概念是没有的,日子不分天,天天滚着过。大员们从小农家日月,有农忙农闲但没日没夜,根本就没“休息”一想。可“同志们”该按“干部”来,到了这儿,在这一层上,实在也就“社里人”了,别管从哪来带什么功来,跟社员一样,不再分哪天哪天了。

同志也罢非同志也罢,当年公社里的那些人,没休假没节假没病假,日日夜夜,确是常年地滚在里边。一身扑在人民公社的集体事业上,那样说不为过。仗着的,是那时他们的“青壮”。论年龄,都在五十以下,按当年的“劳动力”说,他们她们,都是公社的“整劳力”。

曾是那样惊天动地的伟业,那一代人的心声,真的就是一心心唱个公社好。—-身当其时的人们没别的可想,男女老少一条心,都盼着自己的公社好、自己所在的生产队好。怎么可能不呢,此外没别的呀?

而公社大院,作为当年县府(上头文件多发至县团级)与村庄、官与民衔接的最基础单位,它那在百姓岁月里绝不短暂的历史,它那自成一套的建构编制功能运作,实验和实证出的,不仅仅是“组织起来”,不仅仅是“一大二公”,也不仅仅是我们文化中的“政治智慧”吧?

当年那些起早摸黑忙得团团转的人们(别管为什么忙),从调进来的同志到村里上去的大员,再到公社的大小队干部,直到各村各户辛勤劳作的父老乡亲,有多少都已杳无声息地谢世过去了。会有人回看那代人当年的辛劳、会有人合算那代人当年及后来的酬劳吗?

过去了就全完了?那样举国上下的大业,已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去。正像当年实体存在过的“公社大院”。

“满山山红花向阳开 | 山庄庄人民喜心怀 | 一心心唱个公社好 | 幸福啊长存春长在—-”是刚回到老家时学唱的歌,学生时期唱过无数遍。至今翻起来,还觉得歌韵上乘,阳光灿烂。只是一下“三十年河西”后,那类的歌,是再也听不到了。大院里“混过”,说起当年,心绪总还是会牵起来。往远处走走再回望,“公社大院”那一片,浑沌蒙窿中是一堆枝丫参差的后起,让我这后来的想,无端的思绪唤出西凉歌:…远远地看见不敢吼—- 扬一把黄土风刮走—-

2024.10.

作者投稿



   
引用
Share:

【声明】:禅世界论坛尊重言论自由,任何人可讨论佛学、政经、生活和科技等话题。言论发表前请根据常识和法规自审。论坛管理员和版主有权删除任何不当内容。使用本论坛即表示接受【禅世界论坛规则】【论坛使用帮助】。 【禅世界免责声明】


【Chanworld.org】2017.06.06-2021.04.30-2025.04.10-MG-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