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繁花》的再创作带着艺术的别样美感

响与不响 都不是问题

◆王瑢

小说版《繁花》主打一个“慢”，慢工出细活，几十万字捧在读者手心，自然需要耐下性子慢慢看。

金宇澄同名小说改编成电视剧，出自更擅长精雕细琢的导演王家卫之手，历时多年日锻月炼，赶在癸卯年的年关下从天而降。大剧由众多知名实力派演员主演，才刚正式官宣定档，未及播出，便迅速被关注，被众多原著粉在望眼欲穿中目逆而送，旋即议论纷然。

最具上海质感的小说，千呼万唤始出来，经由墨镜导演一丝不苟成剧后的《繁花》是否保持了原著的精彩？

浮云朝露的上世纪90年代从表面上看，电视剧似乎略显散乱而单薄，正如许多网友心中的意难平——少了小毛跟沪生，还是阿宝？

当然还是那个阿宝。

看过原著的都心知肚明，小说的含金量在于文本中时时刻刻呈现出的上海地域文化、弄堂人情世故，偶尔乍现的方言俚语外省人听不懂，反增其味，是文字以外的另一番趣味。

未曾看过该剧前，坊间流传这么句话，“墨镜王”的作品观众通常要看了再看甚至重复刷几遍，方才略知个中深意。事实是，《繁花》电视剧上映不过一周，上至耄耋之年，下至零零后，无不例外先在央视看普通话版，掉头直奔腾讯再刷沪语版。由此可见，电视剧版《繁花》的真情实意，足以安老怀少矣。

剧中阿宝说，万一失败，就当放了场烟花。

有观者不过才刚看了个开头，便急着表态，跳将起来，这还是小说里的阿宝？

当然是。

电视剧版的阿宝缘何面貌一新？

游本昌出演爷叔为剧中人物锦上添花。经由老爷叔调教过后的阿宝，更多儒雅与隐忍，教养刻进骨子里，而非喊口号。这亦使得电视剧版的阿宝纵然是翠绕珠围，在灯红酒绿的夜上海亦丝毫不显突兀。

镜头中，老爷叔看着面前耳目一新的阿宝，不禁双目温润，连带着屏幕前的你我亦眼眶里汪着泪——美人老去，英雄迟暮，盛年难在。老爷叔在阿宝身上看见了年轻时风光无限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你我？

回忆是脑海深处的一朵花，永生的玫瑰。剧中阿宝说：“我曾经毫无保留地爱过一个人。”

只要是戏剧化的、虚假的悲哀，观众都能接受。

1978年，还是钟表厂机修工的阿宝，与13路公共汽车售票员雪芝一见倾心。被称为“13路之花”的雪芝万人瞩目，阿宝亦不例外。

两个人慢慢好上没多久，雪芝家有香港亲戚回来，须臾嫁去香港，之后离婚，再后来开公司，月入两万元。待等回上海看阿宝，十年时光白驹过隙。二人相约十年后再见。而雪芝其实只想知道自己离开阿宝是否会后悔。

男人的成功与失败，在特殊时代与利益息息相关。阿宝正是因为受到心上人的刺激，找到刚从提篮桥出狱的爷叔，发誓要出人头地。

如何发家致富？做生意，做外贸。

玲子追问阿宝，以前的女朋友漂亮吗？进而再问，比我好看？

阿宝不响，接着慨叹，好看的，变成一条金鱼游走了……

电视剧几句话，貌似一笔带过的情节，原著里是极为浪漫、充满神秘色彩的一段过往岁月。荧屏前有人觉得看得不过瘾，远山雾罩，好办，请移步亲自读一读小说原著。

从心所欲，无惧等待。知识体系不同，太商业的结果，是故事支离破碎，但作为影视剧这种特殊叙事艺术来说，无疑是需要靠故事传达思想。电视剧版《繁花》导演王家卫做到且做得很好。

任何一种新生事物的出现，受众肯定需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王家卫说话语速不快，音调不高，永远节奏平稳，语气笃定。他认为只有“自己给自己定规矩”，而后“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任何一种艺术都有其别样的美感，小说如此，影视剧亦然。王家卫针对一些“不响”再次给出个人视角解读下的“补白”——“是什么让阿宝成为宝总，一夜之间成为时代弄潮儿？书里没有提过，但我们可以补白……”言下之意，如同画家作画，留白处恰与原著相辅相成。“我们没有能力还原全本的《繁花》，但是可以给出一个在原著里看不到的上海阿宝。如果观众看了觉得有趣，且意犹未尽，请去细读原著小说……”这是明确而清晰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