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毛瓷？就是1975年由中央下令，在江西景德鎮和湖南醴陵二地，分別為毛澤東秘密燒制的一批瓷器，由於各種原因，這批瓷器中的極少部分現在流落到了民間，於是被稱為「毛瓷」。

相信很多人都聽說過有「毛瓷」這個事，現在搜索百度也能找到有關的資料。大約在2010年左右，一隻毛瓷小碗的市場價大約在五六十萬到一百多萬元人民幣，目前的市場價格可能更高了，不過據說官方現在已經禁止毛瓷在任何拍賣現場出現，也不準出現在任何電視台的鑒寶節目里。正是因為毛瓷如此高價，又極其神秘，民間自然流傳出很多說法，但這些說法不一定都靠譜，我這裡講一個CCTV上的版本，CCTV上播放的節目應該算是官方的吧，那就不屬於是小道新聞之類了。

七八年前，CCTV推出了一個新的欄目，叫做「走遍中國」，這是一個很好的旅遊系列節目，介紹中國各地的風土人情和自然景觀。主持人都非常年輕，舉止談吐樸實，踏地氣，活力十足，就像鄰家討人喜歡的女孩男孩一樣。我是在CCTV第4台（一個專門對海外華人設立的央視頻道）上看到這個節目的，很喜歡，幾乎一集不漏地看。其中有二集，分別是介紹江西景德鎮和湖南醴陵，在這二集里，就很詳盡地講述了當年燒毛瓷的故事。節目中對很多當事人，即實際參與這項任務的工作人員都有不少訪談，這些人回憶了當年的一些真實細節，劇組的攝製人員還拍攝了一些工作場所的實景，所以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比任何文字材料更為真實可信的一段資料。我也是從這二集節目里才知道，原來毛瓷有二種，即江西景德鎮毛瓷和湖南澧陵毛瓷。這二集電視系列片播放的時間大概是2014年前後，朋友們建議我把這二集的部分回憶寫出來，可以讓大家知道毛瓷大概是怎麼回事，如果我的記憶有錯的地方，希望也看過這個節目的朋友能予以指正。

1975年春節剛過（現在查到那年的春節是2月11日，那時候春節只放三天假，初一初二初三），景德鎮陶瓷研究所的三位主要領導被召到江西省會南昌開會，去接受一個任務，給他們開會佈置任務的是省委書記（當時可能叫第一把手）。這三個人從來都沒有見過由省委書記親自出馬這樣的陣勢，立即意識到任務的重要和緊迫程度！任務是要他們為中央的一位領導人燒一批瓷器，是用於該領導人在私人家宴時所需，和日常一般的生活用瓷，規格定下是最高規格。省委書記再三問他們，什麼是最高規格懂嗎？直到這三個人自己說，就是相當於過去官窯燒御瓷的規格，省委書記才放心。然後又給他們規定了保密級別，也是最高等級，所有參與制作的人員政治上都要嚴格審查，要嚴格遵守保密規定，並且把這個任務叫做「7501工程」。最後就是時間進程，要求幾月幾日之前出設計圖紙，什麼時候出樣品送檢，什麼時候全部完成任務，規定得清清楚楚，最後完成任務的時間大約是定在當年的10月份，所以完成任務的所剩時間也就是七八個月，不能有任何差錯。後來知道，為什麼要在10月完工交貨，是為了趕在十二月底毛的生日。

這三個人接受了任務回到景德鎮後，連開了幾天會，毫無頭緒，最主要的問題是不知道這個中央領導人到底是誰，他們雖然心中有點數，應該是為毛燒制，但畢竟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因為這裡將要涉及的是設計圖案和風格等等問題，必須考慮到個人的喜好。眾所周知，毛喜歡梅花，朱德是蘭花，周恩來似乎更喜歡海棠，這一點絕對不能搞錯，弄成張冠李戴問題就大了。由於時間太緊，所有過程容不得出半點差錯，萬一有錯，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改錯返工的機會。所以三個人商量了半天，決定再去一次省委，一定要把這件事百分之百確定落實。於是三個人又趕到南昌再次找省委書記，他們見到書記後就問這個問題。哪裡知道，省委書記對他們說，這個領導人的名字是「打死也不能說的」，這是中央這次明確下達的命令，連我自己也不能說，就是心裡知道了嘴上也不能說出口來，這今後是一條政治紀律，所有參與這項任務的人員都必須嚴格死守這條「打死也不能說的」的政治紀律！省委書記又說，我不能說出來，但為了讓你們心裡確實知道是哪一位領導，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你們看了心裡就明白了。

於是把這三個人帶到一處很神秘的院落，進去後，只見停車的地方放著一輛大紅旗（原來紅旗車有大有小！），進入房子後，只見客廳書房辦公室和臥室的地上都鋪著厚厚的地毯，上面織的是梅花花樣，掛著的窗帘上也都綉著梅花。然後省委書記說，你們想想，誰有資格能夠享用這樣規格的汽車和房屋設備！這樣實地看到之後，景德鎮三個領導才放下心。令我印象極深的是，央視在拍攝這個節目時，應該是在2014年左右，幾十年過去了，而這個院落、汽車以及房子里的所有一切擺設仍舊是照當年的原樣保存著，不知道毛在全國各地使用過的無數行宮和深院，如今是不是都還如此保留著，仍然如此待遇著？

這三位研究所的負責人回景德鎮後，調動了當時最好的人力物力，一切都為了這項任務而開綠燈，真的叫做不惜一切代價，終於提前完成了任務，做出了最高等級水平的一批瓷。記得電視里介紹當時的設計花式，不僅僅是梅花，好像還有桃花，工藝是採用一種叫做水點桃花的技術，而這種技術已瀕於失傳，只有一二個老師傅會畫，稱之為絕技。

遺憾的是，該電視節目里似乎並沒有透露景德鎮當年製作的這批瓷器到底有多少件，比如說，當時中央要求製作多少套，每套多少件，一共做了多少件，最後送北京多少件，等等。對這些細節，外界說法不一。曾見到有一篇文章說：「由1975年5月25日初燒出第一窯，直至1975年8月31日共燒22窯，制出14103件瓷器。合格率為30%左右，實際成品為4200件。」這段文字讀來感到相對靠譜，因為精確到個位的瓷器件數和準確的燒窯日期，似乎只有出自於窯廠當年原始的工作記錄或報告，可以想像，面對這樣一個重大的政治任務，窯廠是必須要有一套完整的記錄和報告，以供監管。

電視節目中另外提到的一點是，任務完成後，景德鎮方面不敢把這批如此珍貴和重要的瓷器用火車託運送北京，而是省里自己開了幾架大型吉普車，從景德鎮出發，一路小心翼翼，一直開進了中南海。

照例歷史上燒制「御瓷」，所有不合格的產品，以及多燒制的備份產品是必須全部打碎，絕對不可以流落到民間。不合格的產品當然是打碎了，但是景德鎮的領導還是偷偷地截留了為數不多的一些正品，並給所有參加這項工作的人員，一人留下一個小件作為完成這項艱巨任務的紀念。其餘私留的小量正品，藏在幾個櫃子里，以備萬一上面需要時可以補上，因為再要燒出這樣的精品，對他們來說，無論在人力物力財力上都是不可能再勝任之事。當年知道存有這幾櫃子東西的人並不多，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後來發生的各種變故，這件事漸漸被人淡忘，最後竟不知下落！估計現在流落在幾個收藏大家手裡和市場上的毛瓷，應該就是出自這批東西，當然也包括當年參與的工作人員手中留下的這一件二件的紀念品，後來會流入了市場。

送進中南海的東西才是真正的精品，相信是不會輕易流出來，這批東西到底有多少件？不知道！沒有人說這事。我們現在網上所見的應該都是流落在外面零星毛瓷的照片，並沒有見過整套宴席用瓷放在一起的照片，即被過去稱為「全套枱面」的器皿，雖然照片沒有見到，但相信東西肯定是有的。

這是景德鎮毛瓷，湖南醴陵燒毛瓷也是差不多的情況，燒制的時間好像比景德鎮還略早幾個月，記得電視節目里很強調的是，說醴陵這地方出一種特殊的高嶺土，用這種泥燒出的瓷潔白如玉，而其他地方都沒有這種原料，所以歷史上醴陵也是一個能燒出好瓷名瓷的地方，但現在這個瓷泥礦已經開採完，再也沒有這種泥了。這家當年燒毛瓷的廠里還貯存了一點這種瓷泥，珍貴得不得了，電視記錄片里還專門拍攝了這些留存的瓷泥，確實是不多了，我記得大約只有八仙桌大小的一堆泥巴。這家瓷廠現在叫「紅色官窯」，廠家門口的一堵牆上塑有這幾個很大的紅字。

什麼情況下才要如此規模地燒「御瓷」？希望網上懂歷史和文化的朋友不妨給我們吃瓜群眾們科普科普。我只知道袁大當年登基時燒了一批官窯，這批瓷現在叫「洪憲瓷」，古董市場上價格極貴，因為屬於「登基瓷」，具有特殊的歷史價值。聽說歷史上皇帝登基時都是要燒一批瓷的，這是傳統慣例。明清時期，這種瓷都是指定由景德鎮的官窯燒。官窯者，就是燒皇家皇宮用瓷的窯。1975年為什麼要燒這批毛瓷？誰決定的？怎麼決定的？誰下的命令？這一切現在都不甚清楚，也許永遠會是個謎。有一個辯解的說法，說是毛在晚年時吃飯不定時，不規則，做好的飯菜常常涼了，所以要為他燒制一些帶蓋子的容器，起個保溫的作用，說這就是當年燒毛瓷的理由。但是很明顯，這個理由很勉強，因為無論是從燒制的數量規模，要求的規格等級標準，由景德鎮和醴陵兩地同時來燒，所耗的人力財力，等等因素考慮，都和這個理由不相符，不能說服人。或許要問，當時毛本人知道不知道這件事？有一個傳說，說是當景德鎮瓷和醴陵瓷都送到毛手中後，毛說了一句：「還是家鄉（湖南醴陵）的瓷好」！但這句話只是傳說，未能證實。

最後多說一句，我看了毛瓷的照片，並不喜歡，我是嫌花色太艷俗輕佻。當然，這完全是我個人的感覺，不含有任何政治因素，和毛不毛瓷的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