氰化之心the-cyanided-heart-7

前言 – 第四章第五章 – 第十章第十一章 – 第十五章第十五章 – 第二十章第二十一章 – 第二十五章第二十六章 – 第三十章第三十一章 – 第三十五章第三十六章 – 第四十章第四十一章 – 第四十三章 – 後記


《氰化之心》7

The Cyanided Heart

Terasy

 

第三十六章 – 第四十章


第三十六章 分裂

不久之前還被採訪的格雷·迪威特突然就銷聲匿跡了,他的死甚至沒有出現在報紙上,僅僅是如同一粒沙一樣不引人注目。警方嚴密封鎖了現場,彷彿是為了防止外部的關注,而不是為了調查。

「請節哀,萊婭。」話筒那頭傳來克萊姆斯的聲音,「對於這件事…我很抱歉。儘管我們得到的資料非常少,但我一直都在努力調查兇手,如果有什麼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嗯。」電話傳來短暫的沉默,聲音多了一絲冰冷,「那…關於他的葬禮…」

「我知道,格雷他雖然有些死板,但他為人很好,所以我們大家決定給他私底下辦一場葬禮。」克萊姆斯似乎猶豫了很久,「你暫時在那邊躲一躲,葬禮的事我來安排,說不定兇手的名單里還有你呢。」

「我還是不明白…」

「什麼?」

「格雷博士他明明是有許多貢獻的人…可死的時候卻是這樣偷偷摸摸,甚至連葬禮都要私下辦…」話筒里的聲音有些顫抖,「為什麼?如果是這樣,還不如作為一個普通人活著,起碼不用這樣被嚴密保護,起碼能死的體面一些…!」

「萊婭……」克萊姆斯還想說些什麼。

「…抱歉,就說到這裡吧。」

萊婭放下了話筒。隨後面對空蕩蕩的房間陷入了沉默。

「你是說,兇手…和之前殺死我父母的那些人有關係?」

克萊姆斯點了根煙,順手把一旁的窗帘拉上。房間里蒙上了一層陰影。

「是的。那之後我一直在調查,作為一個老警長,我也算是發揮了些作用。」克萊姆斯抖了抖煙灰,「關於這次事件的內部資料我總算弄到了,你看看吧。不過由於此案件高度機密,我希望你不要透露給別人。」

萊婭點了點頭,接過文件。

【…前警署法醫格雷·迪威特於10月2日深夜…被害人疑似與蘇聯某學術機構關係密切,經調查為學術糾紛或意見不合而被害,此案件犯人與之前的縱火案/HC0421號事件有很大的聯繫。】

「HC0421號事件…?」

「你還記得吧?在你小的時候…那樁縱火案。那天是4月21日,HC代表高度機密,不過那件事影響太大…我們擋不住媒體的腳步。」

「兇手…是蘇聯人?」

「…可以這麼說。」

萊婭深邃的眼眸泛起了一絲冰冷。

「萊婭,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你放心,大叔我呢…會繼續調查這件事的。」克萊姆斯掐滅了煙,「年輕人,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不要太衝動了。」

沒有衝動,我甚至覺得此時的自己冷靜的可怕。既然知道了兇手就好辦了,要做的很簡單,只有復仇而已。

我不再祈問上帝為什麼要賜予我如此的人生,因為我心中的上帝早已消失不見,就連他的殘影也被我踏碎了。

不需要了。再也…不需要了。

我什麼都沒有了。

也許我太過冷靜了,也許我的冷靜已經消失殆盡,也許我只是被歇斯底里佔據的一具空殼吧。

…無法饒恕。

去死吧。

金屬器械漸漸沾上了血。手術台上的人依然在氣若遊絲地求救,但萊婭只是冷冷地提起手術刀,彷彿擺在面前的只是極其普通的物什。手起刀落,那人如同斷片了一樣,與他瞪大眼睛的表情相符的還有一旁的主任。

「一會我去做組織切片。」萊婭抬起頭,正好對上主任難以置信的目光,「怎麼了,我哪裡沒做好嗎?」

「你做的很完美。」主任搖了搖頭,「不過我覺得…你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錯覺。」

萊婭的瞳孔微微縮小。

「…是嗎。」

1941年。

重複的每一天,不斷輪轉的晝夜,目光所及之處儘是忙碌的研究人員。萊婭有時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時間的莫比烏斯環,或是生活正在被不斷地倒帶。

大概是出色的能力得到了上層的注意,沒過多久,萊婭就收到了一個信封。

尊敬的萊婭·洛格斯小姐, 鑒於您在學術方面有著獨特而深刻的成就,以及您所擁有的優秀管理能力,經多方商議,我們決定晉陞您為(醫學)生化部實驗主管。1941年9月

信紙背面附著一把鑰匙,似乎是自己新辦公室的鑰匙。

萊婭來到了這間靠近走廊盡頭的新辦公室,一陣鑰匙旋轉的聲音過後,門被打開了。撲面而來的並沒有想像中的霉味,空氣里倒是還帶著一絲潮濕的氣息,似乎是有人不久前打掃過這裡。

新工作…實驗主管嗎。

那時候格雷博士給自己的文件袋…萊婭大概翻看了一下,其中有一沓泛黃的紙,大概是父母那篇沒有發表的論文,還有一份是格雷自己的研究報告和論文,遺憾的是…它們還是半成品。

關於RNA病毒「Arma」的研究,還有一篇是格雷博士的…腦與認知能力的研究。

那些兇手就想要這麼個東西嗎,萊婭陷入了沉默。…這種輕飄飄的,隨便一根火柴就能燒掉的東西,卻讓我一切都沒有了。

既然它就是你們的願望的話,那就讓我代替你們實現吧。

我不喜歡折磨他們,相反,精準地一刀了結他們才是我的作風。同樣的,我也沒有負罪感。

我恨他們,連帶著他們整個種族一起。他們全都是兇手,是他們毀了我的一切。

突然地我理解了主任說的那些話,他們的本質和那些小白鼠兔子是一樣的,僅僅是戰爭的傀儡,純粹是我們的實驗材料,僅此而已。

我的心中不再湧起同情的漣漪了,他們聲嘶力竭地求救的畫面,甚至讓我起了一絲僥倖與快意。也許這就是屬於我自己的復仇吧。

我明白…我就算殺戮再多,也不可能讓死去的人復生。為什麼呢,僅僅是為了填補心中那塊空虛的缺口,我卻不惜一次又一次舉起手術刀。

如果沒有這場戰爭,沒有野心,就不會因為爭奪科研成果而發生這種事了。

…如果一切都沒發生就好了。


第三十七章 謎

萊婭撐著黑傘,沉默地停駐在墓碑前。墓碑上刻著Grey Devate的字樣,雨滴沖刷著它凹凸不平的石面。

雨似乎更大了。萊婭蹲了下來,將手裡的花擺在墓碑前。

「這裡很冷啊,萊婭。」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萊婭帶著些期許地抬起頭。格雷正像往常一樣笑著站在自己的面前,「別凍著了。」

「格雷博士…」

萊婭伸出手想要觸碰他,可那幻覺就如同褪色一般在空氣中消失了。

笨蛋…既然回不來,就別來見我好了。淚水混著雨水打在石碑上。

「……」

萊婭站起身來,餘光瞥見了一個陌生的身影。他撐著一把灰色的傘,手裡捧著花,似乎已在她背後站了很久的樣子。

「喔,你好。」那人將傘稍微抬了抬,萊婭這才看清了他的相貌。棕灰色的捲髮略有凌亂,唇邊和腮邊有些碎鬍鬚,看起來疏於打理,深棕色的眼眸中透露著一絲疲乏,「你就是萊婭吧,我經常聽格雷說起你。」

「你是…?」

「哎,忘記了。」那人嘆了口氣,「我是布魯克斯·瑞瑟福,格雷的大學同學。那之後一年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吧?來看看他,就這樣。」

這個叫布魯克斯的人似乎有些少言寡語,萊婭似乎是默許一樣往旁邊退了退。布魯克斯見狀,便走向了墓碑。

「冒昧問一下…您是做什麼的?」

「我是一名生物學家。」布魯克斯望向遠處的樹林,幾隻鳥掠過,「沒什麼名氣,達不到格雷的那種程度。」

「格雷博士他…是個怎樣的人呢?」

「他啊。」布魯克斯撇了撇嘴,「固執的傢伙,為了自己在乎的東西可以盡心儘力那種。交際能力也很差。」

「是這樣嗎…」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再見面。」布魯克斯的語氣有些沉重,「我還是比較懷念原來那個固執的他。」

淅淅瀝瀝的雨永不停歇似的下著。

「艾米,我們分頭行動吧。」凱特環顧四周,「這裡看起來比你之前所在的房間大上不少,如果只有兩個小時的話…我們要抓緊時間了。」

「嗯。」艾米點點頭。

「這裡看起來像是一間倉庫。」凱特若有所思地說道,「等等,那邊有一扇鐵門和一扇小門。艾米,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那扇小門。」

凱特來到了門前,才注意到門上有一把密碼鎖。透過門縫朝裡面望去,除了黑暗,凱特什麼都看不到。

「唔……」凱特困惑地撓了撓頭,「密碼在哪兒呢?」

凱特望向身後,艾米在房間的另一邊,似乎正在搜尋著什麼。

一旁的牆上有著紙被撕掉的痕迹,向上望去,牆角也有東西被拆掉的痕迹。一旁堆著的箱子上有著長長一面不透明的光滑面。凱特雖然有些好奇它的作用,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找到門的密碼。

「啊…這裡。」凱特打開牆角的鐵櫃,一把美工刀正靜靜地躺在裡面。

應該有什麼能被割開的東西才對,凱特後退了兩步,不小心撞上了背後的鐵櫃。凱特轉過身,鐵柜上正貼著一張廢舊的報紙,它在一堆雜物里顯得有些違和。

「……」

凱特小心翼翼地用美工刀劃開報紙,報紙後的鐵櫃畫著什麼,似乎是一個數獨一樣的東西,其中有四塊缺了口。凱特望著它陷入了沉思。

艾米翻動著陳舊的貨架,不時落下的灰塵嗆得她直咳嗽。裡面除了積灰的空試劑瓶,就是不知道有什麼用的雜物。

「認知實驗?」

「可以這麼說。」萊婭合上手裡的文件,「它是基於一部分腦與認知的理論基礎而設計的,具體的我就不作贅述了。」

短暫的沉默。

「哈哈。」奧爾芬將翻動著檔案的手放下,淡淡地笑了兩聲。

「…有什麼好笑的嗎?」

「我覺得這個實驗很有趣。硬要說的話,它就像一個遊戲。」奧爾芬端起茶杯,「就這樣。」

「有趣歸有趣。」萊婭笑了笑,轉眼間又變了臉色,「我想要的只是實驗數據而已,一篇沒有實驗依據的論文無法稱作完整。」

「你沒有用發表這個詞,而是用了完整,為什麼?」

萊婭遲疑了一下。

「好吧,有個項目你似乎沒有提到呢,你打算如何處理這些樣本?毒氣室…還是焚屍爐?」

「…兩個似乎都不適合呢。」萊婭靠在椅背上,「對於一個企業來說,成本和利潤都需要並行。我們也是一樣。」

「請您解釋一下。」

「利用A實驗的目的來創造B實驗的條件。假如這是可行的,那麼數據的採集速率將得到提升。」萊婭頓了頓,「相應地,不可控的因素也會增加。也許他們還活不到進毒氣室和焚屍爐的那刻。」

「…也是,嚴謹一點才對得起實驗主管的職位。」奧爾芬湊近了些,「閑話就不說了,來說說正事吧。您想讓我怎麼做呢?」

「奧爾芬小姐,有興趣幫我嗎?」

「當然,我可是從一開始就很有興趣了。」奧爾芬笑了笑,「關於細節我們再商議吧,但是…」

「但是什麼?」

「你從一開始就沒在信任我呢,萊婭。」奧爾芬掩住臉上的微笑,「這些…都是借口吧。」

凱特按照腦海中的數字旋轉著密碼鎖,試了幾次以後,密碼鎖開了。凱特鬆了口氣,緩緩推開那扇門。

牆上似乎有燈的開關,凱特按了下去,昏暗的燈亮了起來。房間里堆著一些打掃用的工具,還有一張小小的桌子,上面擺著一個小鬧鐘,以及和它相連的紅綠藍三種顏色的按鈕。

凱特打開桌子的抽屜,裡面有一把鑰匙。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異響,凱特回頭望去——敞開的房間門被關上了。

「開…開什麼玩笑…」

凱特拚命地按著門把手,可還是改變不了門被鎖死的事實。

「艾米!救我…」

門背後似乎寫著什麼,凱特只得借著昏暗的燈光辨識著。

「想選什麼樣的顏色?」

顏色…?凱特望向桌子上的按鈕,它們仍然靜靜地躺在那裡。錶盤上的秒針帶著分針不快不慢地轉動著。

藍色的話…大概能讓我心安一些,凱特咬了咬牙,按下了藍色的按鈕。

秒針仍然在運轉著——

燈光下湧起團團霧氣,它們在空氣中飛舞瀰漫著…很快就充滿了天花板。僅僅是吸入了一些,凱特便感到有些呼吸困難。

是毒氣…吧。


第三十八章 限制

「艾米…救我…!房間里有…毒氣…」凱特蜷縮著,用盡全力朝門外喊道。

「凱特!發生什麼了…?!」艾米的瞳孔微微縮小。

不行,不快點救她的話…她會死的!

艾米轉頭望向桌子上的一沓書,一本外表鮮艷的書在樸素當中相當引人注目。翻動書頁的時候,有一些碎紙片從裡面滑了出來。

「拼圖…?」

借著燈光,艾米能看到碎片上有著一些斷裂的筆畫。如果能拼好的話應該會有什麼線索吧,艾米咬了咬牙,將碎片在冰冷的地面上展開來。

要快點了。艾米捂住心臟狂跳的胸口,蒼白的手指在散落的碎片間移動著。漸漸地,數字的形狀已經能辨認出來了。

凱特!

艾米站起身來,朝門的方向跑去。在一陣慌亂中將數字悉數輸進密碼鎖後,門吱呀著開了。

「凱特!凱特…你沒事吧…!咳啊…」隨之衝出來的是一陣刺鼻的煙霧,艾米趕忙捂住鼻子。

「唔…」

房間中的排氣扇開動了。渾濁的氣體流動著,翻滾著順著排氣扇逃逸而出,彷彿嘲笑戲者的過客之言一般。艾米趕忙連拖帶拽地將凱特從房間里拖了出來。

「沒事吧…凱特!」

「…艾…艾米。我……呃…」凱特皺了皺眉,緩緩睜開眼,「發生了什麼…?」

「你沒事就好……」艾米鬆了口氣,「那個房間有毒氣,你在裡面昏倒了…」

「這樣啊…。」凱特無力地笑了笑,「謝謝你。話說…我在裡面找到了一把鑰匙。」

「鑰匙?」艾米從凱特手上接過那把有些生鏽的小鑰匙,環顧著四周,「唔,這附近…有用鑰匙的地方嗎…」

「艾米,我還有點暈……」凱特閉上眼,「讓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交給我吧,凱特。」艾米站起身來,朝一旁走去。

避開滿是灰塵的貨架,艾米小心翼翼地搜尋著房間,終於在堆滿箱子的間隙中發現了一個鎖著的柜子。總之…試試吧。艾米摸出了口袋中的鑰匙。

啊,打開了。艾米艱難地將雜物間的那扇鐵門拉開,極力去夠著立在柜子里的金屬撬棍。手上的金屬撬棍頗有分量,艾米不禁掂量了兩下。

對了,剛剛在牆上發現一個類似電箱的東西,說不定能撬開。艾米小心地將撬棍的尖端嵌入箱門的縫隙,然後用力向前壓去。

灰塵隨著箱門的開啟沖了出來,艾米趕忙向一旁躲去。黑乎乎的電線末端殘留著灼燒的痕迹,空氣中散著一絲陳舊的焦味,看起來已經燒過一段時間了。一張疊好的白紙掉了下來。

艾米撿起了那張紙,上面有幾個互成角度的線段構成的圖形,線段有著長短之分。艾米將白紙疊好放進口袋,繼續在房間里搜尋著。

不知道凱特多久會醒…但是,只靠我自己的話也一定可以!再到處看看吧,艾米想著便走進了剛剛的小房間。借著昏暗的燈光,艾米注意到角落的地面上有一個把手,仔細觀察…那似乎是一扇推拉式的正方形門板,地板底下似乎還有另一個空間。

「唔啊——這到底是多久沒開過了…」

艾米喘著氣,放在門把上的手也漸漸放鬆下來。

「…艾米!」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這種力氣活,怎麼能不叫上我呢!」

「凱…凱特…」

「艾米你個笨蛋,之前和我們分開的時候,無論多害怕…都是你一個人在承受吧。」凱特摸了摸艾米的頭,「至少也要記得叫我們幫忙呀。」

「嗯…」

「好了,我數兩下…然後我們一起抬!一…二…」

鐵板應聲而開,黑黝黝的洞口合著涼意直衝而上,艾米不禁打了個寒戰。向下望去,似乎有一個豎梯直通而下。

「這下面……」艾米皺了皺眉,「看著就很嚇人…」

「艾米,我下去看看吧。」凱特望向底下,「我覺得裡面應該會有什麼線索。」

凱特順著滿是灰塵的梯子向下爬去。不知道過了多久,腳尖終於觸碰到了地面,黑暗將凱特整個吞沒。

「好黑啊……」凱特貼著牆壁尋找著燈的開關,「啊,就是這個吧。」

燈管閃爍著照亮了地下室。凱特這才注意到房間里的構造——層層疊疊的貨架擺在房間的中部,數量似乎比上面的倉庫更上一個檔次,這裡應該像是個儲藏室。在貨架上整整齊齊地擺著一排排的紙箱,湊近看的話,能看到紙箱上貼著一些代碼…應該是分類用的。

「艾米…下來吧!」凱特對著上面招手,「小心點。」

「唔…好的。」艾米轉過身,小心翼翼地順著梯子攀爬而下。

牆上掛著的幾個鐘錶盤引起了凱特的注意,她好奇地走了過去。錶盤的側面有一些旋鈕,似乎可以控制指針的角度,與之相連的電線末端有一個上鎖的箱子。

「艾米…你來看看這個。」

「鐘錶?」艾米盯著錶盤思考了一會兒,「總覺得有點熟悉的樣子。」  對了…說不定之前那張紙上的圖案與這個有關。艾米想了想,便按照紙上的圖案,仔細地調起指針的角度來。

當轉過最後一個角度的時候,箱子開了。與之伴隨的,還有令人不安的…象徵著倒計時的重複警報聲。

「凱特…發生什麼了!」

「我不知道!」凱特後退了兩步,「等一下,我看到箱子里有一張紙…」

「RC—214 52,兩分鐘後,出口將封閉」

「RC……」凱特望向那些箱子,「艾米,我們快去找找編號為RC—214 52的箱子!」

「可是…這裡的箱子太多了…」

「沒時間了,艾米。」凱特嘆了口氣,「我們快點行動吧。」

AD, AH…OC…

作為目標的RC—214 52終於被找到了,膠帶橫七豎八地纏著,不給人一點破壞的機會。

「該死的…!」

凱特蹲下來拆著膠帶,任憑指甲折了個彎。然而掉出箱子的只是一個極為普通的玩偶。

「艾米…快點爬上去!」

「好…好的!」

「兩分鐘後,出口將封閉」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玩笑話…但是之前的毒氣可是真的!凱特將玩偶揣進懷裡,朝著入口的方向爬去。

就在艾米和凱特驚魂未定地大口喘氣時,洞口下傳來了金屬斷裂的巨大聲響。


第三十九章 崩塌

「該死…那些傢伙…」凱特咽了咽口水,「他們是在玩真的。」

「我可不想再下去一次了…」艾米嘆了口氣。

凱特掏出剛剛的玩偶,能感到它的肚子里有什麼硬邦邦的東西。

之前的美工刀…應該可以割開看看吧,凱特這麼想著,便小心地將玩偶的肚子剖開。一把鑰匙掉了出來。

「艾米,你去試試大門能不能開。」凱特撿起鑰匙交給艾米,「我再看看房間。」

找到了。

海斯推開門,桌子上散著一些雜亂的文件紙。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塊大玻璃,透過玻璃能看到房間里的兩個少女,她們的臉上寫著渾然不知。

「原來如此,單面透視鏡么。」

海斯轉頭望向那個短髮女孩。

「8號…不,3號。」海斯的嘴角微微上揚,「不容易啊,終於找到你了。」

我究竟還遺漏了哪裡呢?凱特繼續巡視著房間的角角落落。

雖然不知道那個叫萊婭的主管有沒有備用遙控板,但如果再留著這傢伙,遲早會暴露我偷換控制器內藥物的事情。海斯將大拇指放在遙控板上。

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解決這個傢伙。

海斯按下了按鈕。

「凱特,大門開……」艾米轉過頭,欣喜的語氣逐漸淡卻,取而代之的是縮小的瞳孔。

凱特臉色蒼白地跪在地上,伸出的手似乎是在求救。

「救…」

順著嘴角滴下來的血顯得格外醒目,凱特痛苦的神色漸漸變得木然,最終如同一棵枯死的樹般倒在了地上。

「凱特…凱特……!!」

艾米泣不成聲搖晃起凱特來。

「說好了,要一起離開這裡的…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艾米將臉埋在胳膊里,「到底怎麼了…」

「這表情…哈,真是傷心哪。」海斯望向玻璃後的艾米,「說到底也只是一群小白鼠而已,遲早都會死的…」

建築間的探照燈覆蓋了夜晚的黑暗,巡視的方向不知何時成為了規律。勤勤懇懇的捕鳥者,似乎已變為深陷鳥籠之人。

遙遠的探照燈攜著刺眼的光芒掃進門框,投射出來人的影子。強風吹起萊婭的髮絲與衣擺,她緩緩地推開半掩的門…長發少女正低著頭,背對自己癱坐著。

「是你乾的吧…!」

「……」

「凱特她…她…嗚嗚…她死了!」艾米帶著哭腔。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嗚…」

「為什麼不逃走?」

「我一個人逃走根本沒有意義……」艾米的眼神有些空洞,「反正…反正遲早都要被你們這些惡魔抓回來的吧,我……」

「真是個讓人失望的回答,為了一個死去之人,竟然連希望都放棄了。」萊婭皺了皺眉,「艾米·奈斯蒂克,你完全就是個不出乎意料的…懦夫。」

「你這惡魔…有什麼資格說我!」艾米吼道,「我永遠…永遠都不會放過你的…!!」

萊婭望了艾米一眼,便轉身離開。

「…到此結束吧。」

艾米突然感到金屬環下的皮膚傳來一陣刺痛,冰涼的藥水湧進血管,隨後向全身擴散而去,眼皮也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海斯·芬克多。」

海斯停住了腳步,但沒有回頭。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中回蕩著直至迴音消失。

「喔?萊婭,晚上好啊。」

「看來你是沒有記住我的忠告啊,聰明人。」

「我可沒有說過要當一個聰明人。聰明與否,那都是你自己捏造的。」海斯轉過頭,「也許你該懷疑懷疑自己了。」

「三番五次破壞實驗進程,已經很難讓人認為沒有目的了。」

「要我說…使用他們也是我的正常權利,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攔我的你疑點更多。」海斯皺了皺眉,「你說呢?萊婭。」

「類比一下,我想是沒有人會原諒一個偷核原料去制核彈的淘氣行為的。」萊婭的臉色有些陰沉,「第二次了,我希望這不是最後一次警告你,海斯·芬克多。」

「哈,你很喜歡把次數掛在嘴邊呢。」海斯十指交叉扣在腦後,「我的記性可沒有那麼好~!比起這些,我還是更願意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呢。」

「少說廢話,你有什麼目的?」

「哼。」海斯嗤笑一聲,「你這麼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了,我要不要向上級報告一下你的包庇行為呢?」

「那可隨便你好了…有證據的話。」

「我也這麼想,證據這種東西…還是有的,比如你之前的那篇演講,足夠讓人懷疑了。」海斯不緊不慢地朝萊婭走過來,雙手悠閑地縮在白大衣的口袋中。

「…你要幹什麼?」萊婭的眼神多了一絲警惕,手不自覺地扶向腰間的佩槍。

下一秒,來人手中的手術刀划過空氣,萊婭敏捷地側身躲開。只聽得風聲與金屬聲擦動,顯得有些沉悶。

撲了個空的海斯顯得有些躁狂起來,她揮舞著手術刀朝萊婭衝過來。萊婭緊握著魯格–P08,將槍口對準了海斯。

「你開不了槍的,萊婭。」海斯握緊手術刀劃向萊婭,隨即被槍身狠狠地彈開了,「一個主管失手殺害了自己的同事…這種事誰會信呢?」

「住手,海斯!」萊婭對著海斯身後的空氣開了兩槍,出於警告的巨大聲響如同印證了之前海斯魔咒一般的話。

「我說過,你下不了手的…萊婭。」

萊婭愣了一下。

片刻,強烈的刺痛從頸部傳來,海斯手中的針管整個扎進了自己的皮膚。如同慢動作一般,拇指按下的推管將透明的藥水推進了血管中。

「你…」

「我剛剛改變主意了,萊婭。」海斯手上攥著拔出的針管,「知道嗎,我一直很想除掉你——」

手中的槍掉在了地上,發出金屬特有的碰撞聲。萊婭感到強烈的睏倦襲來,眼皮變得如鉛般沉重。海斯的聲音、地板和燈光不斷模糊、融合…最後歸於一片平靜的湖面,覆蓋了她的視線後漸漸沉入黑暗。

「…你啊,一開始這樣安安靜靜的就好了。」海斯蹲下來,探了探萊婭的鼻息,「對了,再帶點固執就更好了…」


第四十章 Crisis

海斯哼著小曲,整理著小推車上的金屬器械和藥品。今天的工作依舊和往常一樣,只不過待宰的羔羊換了換。

「你還是注意點比較好,萊婭。」

如果那時候…把奧爾芬的告誡放在心上就好了。

萊婭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無影燈刺眼的白光試圖掰開她的眼皮。空氣中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湧入鼻腔。

手術室…嗎。

萊婭用力扭動著手腕,從頭頂傳來繩子的細微的撲撲聲,腳腕想必也是如此。無影燈如同一隻隻眼睛,讓她感到一陣不自在。

一陣帶銹的車輪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萊婭望向門口,推著小車的熟悉身影出現在了門口。是海斯,一如既往的笑臉上多了一絲殘忍。

「你醒啦?」

「你瘋了。」萊婭咬著牙,「…放開我。」

「噗嗤,你還真是冷淡。」海斯環抱著手臂,「我還想看看你驚慌失措的樣子呢,嘛…不過現在這樣子也不錯,你說呢?」

「……」

「你可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躺在這裡吧?之前啊,你可在這個手術台上殺過不少人呢。」

「你要幹什麼?」

「對了…光顧著聊天,都忘了說正事了。」海斯笑了笑,「我經常懷疑自己是不是能力不夠,否則以我的實力,足夠擔任實驗主管這個職位了。」

「……」

「所有的路都應該為我而開才對,不然我可對不起那些浪費掉的快樂童年。」海斯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一直以來我都是在回應別人的期待,終於…老天也給了我機會,那就是幹掉一直在阻攔我的你。」

「不要再詭辯了,海斯·芬克多,這隻會給你的罪行加上一筆。」

「你還記得那個焚屍爐吧?」海斯擦拭著手術刀,「我都想好了,寫個事故報告…說你不慎感染而亡,然後往那裡面一丟,最高明的法醫都發現不了。」

萊婭的瞳孔顫了一下。

「你這傢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好了好了,別亂動。」海斯皺了皺眉,「我也想讓你死的體面一些哪,奈何你不知感恩。不過嘛我也不奢求了,最後的實驗報告就由我來幫你寫吧?」

萊婭感到一雙冰冷的手在自己的頸部遊走,最後按在了淋巴結的位置。

「我看看…頦下三角內…」海斯用沾滿酒精的棉花塗抹著,「先切除這裡,然後…就讓你體驗一下自己研究的病毒…」

萊婭猛地睜開眼睛。自己正躺在地上,頸部的刀痕順著手臂淌下紅色的血液,看起來已經幹了。頸部的淋巴似乎沒有事,萊婭嘆了口氣。

手術器械橫七豎八地散在地上,不遠處躺著一個穿著白衣的人。

是海斯。

發生了什麼呢。萊婭緩緩地站了起來,只覺得腦中一堆亂麻。將傷口簡單消毒後,萊婭大概包紮了一下,在柜子中隨便取了一件白大褂披上。

沉重的既視感衝擊著大腦,不禁有些暈眩。

…我想起來了。

我還有未完成的事,如果就這樣死在這裡,真是太對不住自己了。說什麼對生命不在乎之類的話…都是假的。

萊婭用力去夠著繩子的結,待到有所鬆動後,稍一用力,她感到自己的雙手自由了。

「喂…你這傢伙!」海斯被突如其來的衝擊力掀倒在地。萊婭用手術刀割斷腳上的繩子,從手術台上摔了下來。

海斯死死地掐住了萊婭的脖子,不顧呼吸的困難,萊婭拽住她的衣領,狠狠地朝旁邊的柜子甩去。

巨大的聲響過後,海斯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地,看來是昏了過去。

有點…頭暈。萊婭扶著腦袋,這傢伙…那時候給自己打了多大劑量的麻醉?下手可真是重。

現在最主要的是趕緊逃離這裡。萊婭轉過身準備離開,不小心碰掉了桌子上的酒精。

「你別想離開這裡,萊婭。」不知道是不是巨大的聲響弄醒了海斯,她艱難地舉起手邊的槍對準了萊婭。只聽得巨大的槍響,身旁的酒精被引燃了,火焰迅速封住了門口。

「你就和我一起死在這裡吧。」海斯抓著槍,咬牙切齒地說道。

「請進。」

萊婭推開門,海斯正坐在玻璃的對面百無聊賴地用指甲劃著桌子。

那以後,海斯因違反規定惡意破壞研究設施獲得了為期三天的「檢討」——也就是限制行動,至於具體的真相,萊婭沒有說太多。

「怎麼又是你?」海斯沒好氣地望了萊婭一眼,「我知道你恨我,但眼不見心不煩不是更好嗎?」

「……」

「啊……真是,像個小丑一樣被人望著的感覺真不好。」海斯重重的嘆了口氣。

「是嗎。」

「別賣關子了,萊婭。」海斯似乎有些不耐煩,「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

「海斯·芬克多,你是一位醫生。不管怎樣,曾經是。」萊婭湊近了些,「我覺得很可悲。在這種瘋狂的地方,救死扶傷的人率先舉起刀,砍向那些手無寸鐵的弱者…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醫學的發展是持續不斷的,發展就有犧牲。」海斯皺了皺眉,「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有人曾經也對我說過一樣的話,到頭來,我發現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哦?看來我猜對了…你真的是想保護那些實驗體嗎?」海斯的眼神中透露著凶光,「你這個叛徒,萊婭·洛格斯。」

「我覺得這種不正確且無意義的事…也該停手了。」

「那又怎麼樣!」海斯將牙咬得咯咯作響,「他們是死是活…和我毫無關係!萊婭,我最恨你這樣偽善的傢伙…」

「我不在乎,偽善就偽善吧,我只是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萊婭盯著地面,「如果你只是為了殺戮的欲想,還是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嘁…」

海斯似乎被戳到了痛處。

「我說錯了嗎?」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樣的理由太過自私,你沒必要知道。」萊婭嘆了口氣,「沒錯,我們可以殺人,但我們的職責還是救人。我希望你能明白,而不是藉助職務之便滿足殺戮的…」

「夠了,真煩人。」海斯閉上眼睛,「…還有啊,明天別再來看我了,真是丟人。」

「……」

海斯重重地嘆了口氣。

「萊婭…想不想聽聽我的過去?」


前言 – 第四章第五章 – 第十章第十一章 – 第十五章第十五章 – 第二十章第二十一章 – 第二十五章第二十六章 – 第三十章第三十一章 – 第三十五章第三十六章 – 第四十章第四十一章 – 第四十三章 – 後記


返回Terasy的文集


【禪世界服務】2020.01.26-2020.01.26-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