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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的真实王朝》试读:潘台拉:耶稣的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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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台拉(Pantera)故事的最早版本,出自名叫塞尔苏斯(Celsus)的哲学家。他在一篇公元178年前后撰写的反基督教作品《论真信条》之中说了一个故事,指马利亚”从一个名叫潘台拉的罗马军人怀了孕”,被丈夫当作淫妇赶了出去。4塞尔苏斯一口咬定潘台拉就是耶稣的生父,这个罗马人的名字和职业不大可能是他凭空捏造的。他是在重述他从犹太人圈子听来的传闻。潘台拉的名字在塞尔苏斯之前就出现过。公元1世纪末犹太教的著名拉比(即执行教规、律法、宗教仪式者)伊列泽·班·希卡努斯(Eliezer ben Hyrcanus)就讲到耶稣的一位追随者告诉他的一些耶稣的教诲,此人是加利利人希赫宁的雅各(Jacob of Sikhnin),是他在西弗里斯城会晤的。5有人认为这位雅各是耶稣的幼弟犹大的孙子。雅各是”以潘台拉之子耶稣之名”把教诲传给伊列泽的。6当时拉比们发生争辩,这位信从耶稣的雅各也在其中,辩论的是可不可以凭”潘台拉之子耶稣”的名治疗蛇咬。7这些古老文献都全然未提耶稣为什么可以称作”潘台拉之子”,也没说潘台拉是罗马军人,但显然耶稣以前在加利利就被冠上这种身份,所以文中不用多加解释或另附说明。8曾有多位基督教学者认为,”潘台拉”乃是骂人的用语,是从希腊字”帕尔特诺斯”(parthenos,原义”处女”)转来的,可是这两个字的读音并不相符。又有人说,人们用”黑豹(panther)之子”诋毁耶稣,以”黑豹”表示他的父亲是狂野好色者。这些说法都难以成立,因为最早以”潘台拉之子”指耶稣的文献都没有辩论性。按犹太教的文化,冠上父亲的名字只是表明一个人的身份。那些古文献很清楚是这个用意。这样称呼只为识别其人,不是在诽谤。

证据显示,早期基督教徒很在意古籍中的这种识别,而且未能轻而易举把它当作恶意中伤的谣言而已。公元4世纪东正教基督教徒伊皮法纽(Epiphanius)认为,”潘台拉之子耶稣”的说法有些许程度的可信性。但他提出的理由是,约瑟的父亲是一位名叫”雅各潘台拉”的人,所以潘台拉是姓氏的一部分。值得注意的是,把这个名字”归化”的做法一再出现,到了公元8世纪,大马士革的约翰(John of Damascus)开始说,马利亚的曾祖辈名字是潘台拉。从这些不遗余力要把”潘台拉”合理化的作为可以看出,给耶稣冠上”潘台拉之子”不能只当作是犹太人中反对者恶意捏造而作罢。

我们已知潘台拉(拼作Pantera或Panthera)是那个时代的拉丁文碑铭中多次出现的一个希腊名字,主要都是罗马军人的姓氏。因此可以确定,潘台拉是确实存在的一个名字,不是编造出来的骂人用语。

卓越的德国历史学家戴斯曼(Adolf Deissmann)曾于1906年发表短文《潘台拉这个名字》(Der Name Panthera),文中详细探讨了公元1世纪前后各个用到Pantera与Panthera这个名字的碑铭。结果证明这是当时通用的名字,且也是罗马军人特别喜欢用的一个。他举的一个例子很引人注意。这个名字刻在1859年发现的一处古罗马墓地中的一个墓碑上,墓地位于宾格布鲁克(Bingerbrück),在巴特克鲁兹纳克(Bad Kreuznach)正北16公里处莱茵河与纳赫河(Nahe)交汇的地方。戴斯曼在文中附了一张照片,图中是一个罗马军人浮雕,头颈已断掉不见,脚下是保存得很清晰的拉丁文碑铭:

提比略·朱里亚斯·阿布德斯·潘台拉(Tiberius Julius Abdes Pantera)

西顿人氏,年六十二岁

服役四十年,任第一步兵队弓箭手,葬于此

Tib(erius) Iul(ius) Abdes Pantera

Sidonia ann(orum) LXII

stipen(diorum) XXXX miles exs(ignifer)

coh(orte) I sagittariorum

h(ic) s(itus) e(st)

Tiberius Julius Abdes Pantera

from Sidon, aged 62 years

served 40 years, former standard bearer

of the first cohort of archers

lies here

戴斯曼还指出,这位潘台拉死于公元1世纪中期,是从巴勒斯坦来到日耳曼的。这个名字、这个年代、这个地点放在一起,使我大感兴趣。我于是决定要去看看这个墓碑,找出它被发现的详细经过,以及我能知道的所有相关信息。我曾在不同的书中看到有关这个墓碑的片段叙述,但就我所知,还没有人真正研究过它,大家都只是引述戴斯曼1906年的那篇文章。我觉得可得的数据应该不仅止于此。当然,我连要到哪儿去找这墓碑都不知道。经过两次世界大战之后,戴斯曼1906年提到的巴特克鲁兹纳克那所博物馆,到了2005年还会在吗?

我找到了巴特克鲁兹纳克市的一个网站,发现网站上说该市有一所罗马古物博物馆,叫作罗马厅(Rmerhalle),便开始燃起希望。再看到馆内珍藏包括一些在附近的宾格布鲁克发现的古罗马军人墓碑,我的心跳也变快了。那个”提比略·朱里亚斯·阿布德斯·潘台拉”应该就在其中。

我联络了该馆馆长,并且欣然发现,不但”潘台拉”墓碑安然无恙目前正在展示,而且同一地点发现的另9个古罗马军人墓碑都保存下来了。这些墓碑系宾格布鲁克市于1859-1861年间兴建火车站时意外发现的。起初是由宾市历史学会收藏的,1933年在旧的市立博物馆展示,现在放在新建的罗马厅中。幸亏巴特克鲁兹纳克没在二次世界大战中遭到轰炸。馆长告诉我,她现有一大迭档案可以开启供我查阅,都是关于当初发现时的细节,发现物还包括古瓮和古钱币。过了不久,她因为我询问而说起另一项发现,这是馆内的人以前都不知道的。在博物馆后面的仓库里有数十幅老油画,其中一幅是临摹1860年的原作,画的是当时发现古罗马墓地的详细场景。我于是决定跑一趟德国去亲自查看这些资料。

耶稣时代的古墓、骨棺、墓碑文,都令我兴奋莫名,我在以色列也亲身经历了发现之乐。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为了研究耶稣的历史跑到德国来。我可能不久之后就会站在耶稣家族的一件真实无误的遗物面前吗?这实在有些痴心妄想了,可是考古的世界里再不可思议的事都曾发生过。姑且不论这个潘台拉与古来的”潘台拉之子耶稣”有没有关系,总是值得一探究竟的。

我于2005年夏天飞到法兰克福,又搭一早的西南行火车前往一小时路程外的纳赫河畔巴特克鲁兹纳克市9,一路上都在想这些问题。巴市在古罗马时代是重要的境外基地,周围乡野到处有古罗马遗迹。一般人很容易忽略这个德国边塞在耶稣时代对罗马人有多重要。这儿就如同现代的越南或伊拉克。无数的罗马兵曾被调到日耳曼地区的偏远基地驻守,有数以千计的人死于斯葬于斯。然而,这些又与耶稣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我在罗马厅博物馆有充裕的时间将这些古墓碑拍照、丈量大小,对于提比略·朱里亚斯·阿布德斯·潘台拉的这一个做得格外仔细。我也细读了1859年发现时的报告,慢慢把证据拼凑起来,就有一个惊人的图像浮现了。我渐渐觉得,不能够因为这一位罗马军人可能与耶稣父亲之说有关会唐突了虔诚信仰,就不假思索地拒绝考虑。我应该把所有触及题目的事实摊开来小心检视。

馆藏的墓碑有3个(包括潘台拉的这个)是1859年10月的19、20日发现的,在距离纳赫河约274米的地方。潘台拉的碑铭正式刻出完整全名:提比略·朱里亚斯·阿布德斯·潘台拉。潘台拉是姓,提比略与朱里亚斯是称号用名,显示潘台拉不是原籍罗马公民,而是本来为奴再获得自由之身,因为军功而蒙提比略皇帝(Tiberius Caesar)赐予罗马公民的权利。本来入伍服役需25年才得退伍,潘台拉却以军旅为志业,服役40年至64岁逝世止。因为提比略是公元14年登上罗马皇位的,我们可以假定潘台拉64岁死亡应该是在提比略登基了几年之后,他是刚满22岁的时候入伍,应该是正常死亡的。

阿布德斯是潘台拉的命名。这个名字很有意思,是将古阿拉姆语的’ebed(即上帝的仆人)拉丁化了,这显示潘台拉有闪族背景,甚至可能有犹太教背景,可能是生在犹太地,或是别族改奉犹太教,或是家族是同情犹太教的。他也许本来是犹太人。潘台拉是个希腊名字,虽然碑铭是用拉丁文写的。法国考古学家柯列蒙-贾诺(Charles Clermont-Ganneau)在1891年曾有一项惊人的发现,是在耶路撒冷旧城以北的纳布鲁斯(Nablus)路一座公元1世纪的犹太古墓,里面有一具骨棺用希腊文刻的名字是潘特洛斯(Pentheros),还有这位潘特洛斯的儿子的名字Josepos(即约瑟)。从埋葬的方式可知墓中葬的是犹太人,因此可以证明,潘台拉这个名字在耶稣的时代是罗马人和犹太人都在使用的。10

阿布德斯·潘台拉是西顿(Sidon)人氏。西顿是叙利亚巴勒斯坦的海岸城市,在推罗(Tyre)北边,距离西弗里斯不到64公里。我们知道,他的弓箭手队伍于公元6年从巴勒斯坦来到达尔马提亚(Dalmatia,今克罗埃西亚),于公元9年移往莱茵河与纳赫河。潘台拉死在日耳曼、葬在日耳曼,这并不奇怪。在耶稣那个时代,有数千名在罗马帝国边疆作战的军人都客死外邦。奥古斯都还曾经把叙利亚总督昆蒂留斯·瓦鲁斯调派到这个地方以北来指挥罗马军团。罗马帝国在日耳曼地区有常设的要塞,宾格布鲁克古墓地就是军人曾在这里终老的证据。根据墓地发现的钱币、墓碑的造型、碑铭的内容,可知另外9个墓碑是同一时代之物──也都是公元1世纪晚期的。按1860年那幅发现宾格布鲁克的实景油画可以看出,同时也挖到了装殓亡者骨灰和遗骸的葬瓮。最早的文件上说,这类瓮大都在挖掘过程中毁坏,只有一只保留下来。这只瓮如今不知去向,不过有一些可追查的线索。我不禁暗想,命运之神说不定就保留了提比略·朱里亚斯·阿布德斯·潘台拉的遗骸。也许以后就见分晓。

关于阿布德斯·潘台拉,我们能下什么结论?那个时代的墓碑铭数以千计,这个竟是耶稣之父吗?──而且竟跑到德国来?这并不是绝无可能的,但可能性非常小。不过我们也不该因此就把既有的证据都丢开不理。潘台拉是罗马军人,可能是犹太人;他生于叙利亚巴勒斯坦,就在加利利北边;而且他与耶稣的母亲马利亚是同时代的人。我们等于人名、职业、地点、时间都掌握对了。要证明这些证据有什么关联,除了做遗骸的DNA检验,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们也应当假定,是罗马军人的儿子未必含有负面意义。施洗者约翰对于前来听他讲道的罗马军人是很通融的,他甚至也为罗马兵施洗,罗马兵也算是他与耶稣发起的”弥赛亚运动”的一分子(《路》3:14)。《新约》中多次称许罗马军官的属灵与虔敬,有些罗马军官曾是最早追随耶稣的人。11而且,耶稣曾经称赞迦百农(加利利海岸一城市)的一位罗马百夫长,说他信心之坚为耶稣仅见──甚至以色列人也都不如他(《路》7:9)。耶稣被钉死时宣称”这人真是神的儿子”的,也是一名罗马百夫长(《可》15:39)。

认为”潘台拉之子耶稣”的说法有历史根据的一些人士表示,可能马利亚遭到一名罗马军人强暴过。就耶稣诞生时周遭环境之不安而言,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乍听之下,此话虽然令人震惊,但是也有人认为,这个景况不但更凸显身为母亲的马利亚对孩子的接纳与无条件的爱,也证实约瑟这位丈夫的宽厚慈爱。另一种可能性是,马利亚因自己选择的爱情而怀了孕。我们既然完全不清楚马利亚可能是在什么状况下怀孕的,也不知道她与耶稣之父──不论是或不是罗马军人──是什么关系,就没有理由往不好的地方猜想。我们对于马利亚与约瑟订婚的详情一无所知。她是甘愿接受家人的安排与年纪较大的男子成婚吗?她在订婚之前是否爱着另一个男人?身孕是否可能在她与约瑟订婚之前就有了?孩子的父亲也许去了外地,根本不知道她怀孕。葬在德国的这位潘台拉,在耶稣出生时是和马利亚年龄比较近的年轻人。从探讨历史的角度看,这个问题更应该是仍待求证的。虽然《马太》和《路加》都说马利亚是订婚之后才怀孕的,但是,既然两者都不相信耶稣的父亲是凡人,他们说的话就不能当作定论了。马利亚有可能怀孕在先,然后家人帮她安排订婚,约瑟知情而愿意接受。我要说的重点是,我们其实不知其详,所以不应该在看到”罗马军人”的时候,立刻就判断而做负面臆测。与耶稣为敌的人才会凡事往最坏的方面想,并且随便使用”淫乱”和”妓女”的标签。我们不可以为这样。在家族丑闻、未婚怀孕、毁婚之类的事情发生时,最不可能保持客观的就是像加利利乡间村落这种地方。

这件事还有一个拼图片也可能是很重要的,即是四福音书之中时间上最早的《马可》有很奇怪的一节记述。读者记得,《马可》只说耶稣是”马利亚的儿子”,而且完全不提约瑟或是耶稣的出生。他却在记述耶稣在加利利海一带传道时,突然记了一笔耶稣的附带行程:

耶稣从那里起身,往推罗、西顿的境内去,进了一家,不愿意人知道,却隐藏不住。(7:24)

他回来时也没有走最直接的路,而是离了推罗的境地经过西顿转回程(7:31)。没人解释这是为什么。路加不晓得这是这么一回事,索性把这一段略过不提。《马太》记述了这一段,却小心地删掉了耶稣进了一家认识他的人住的房子,并且把回程中经过西顿的细节也拿掉了(15:21,29)。也许《马太》认为这些地点与正题无关,也许他想避免引起读者的疑问:耶稣为什么突然离开希律王在加利利的辖地,跑到叙利亚那边的临岸城市推罗和西顿去?他认识的、不愿人知道的一家是谁的家?另外我们也注意到,耶稣常说推罗和西顿这两个地方比他传道最频繁的加利利城镇更能接受他的讯息(《路》10:14)。推罗和西顿并不是离加利利很远的地方,有许多人会从推罗和西顿来到加利利海北边听耶稣的教导(《路》6:17)。福音之中对罗马军人有正面的描述,对加利利海沿岸的这两个外邦人的城市评价更尤其好。其中可能有缘故吗?这个有突然转折的故事会传到《马可》里,似乎暗示另有意思。

我确信最有力的证据是指向约瑟迎娶了已经怀孕的马利亚,而约瑟不是耶稣之父。耶稣的父亲是谁,始终不为人知,但他有可能名叫潘台拉,如果是名叫潘台拉,有可能是一位罗马军人。德国的那个古罗马墓碑,不论是不是耶稣的父亲的,都和我们在耶路撒冷研究的骨棺古墓一样在提醒我们,这些与耶稣的家庭有关联的名字都是以考古学不断发现的具体证据为根据的。这些名字都是过去时代真实的人,那个时代的真面目正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如果耶稣不是约瑟的儿子,但是马利亚和约瑟结了婚,并且又与约瑟生了其他子女,那么约瑟应该就是其他子女的父亲了。可是,一家人的事,尤其是王族一家人的事,往往都不是这么单纯的。

注释

1.按字面解读可能固执到什么程度?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已故的业余考古家魏亚特(Ron Wyatt),他声称找到了耶稣钉十字架的确切位置,而且采集到一些已经干了的耶稣的血,继而又以实验室检验方法证明耶稣是没有父亲的。据魏亚特说,干血中的细胞只有24个染色体──22个常染色体,1个X染色体,1个Y染色体,不像正常人是有46个染色体(http://www.wyattarchaeology.com/ark.htm)。我的一位考古人类学同事说,这种说法按生物学观点看是荒诞无稽的,如果有人依旧认为有此可能,就应该知道只具有正常发育所需的半数染色体的人,将是地球有史以来生理畸形最严重的。

2.犹太人也不免有这种观念,但是述及这种故事的犹太文本一律确认这种孩子(虽然是超自然方式怀孕的或神示的)是怀孕女子的丈夫之子。通常都是说一名本来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被告知她会怀孕,她的丈夫则会做一个确认属实的梦。例如,《死海古卷》之中有一段讲到挪亚的父亲拉麦怀疑妻子是从天使而怀孕的,听妻子解释后才相信自己是孩子的父亲。见《创世记藏经》(Genesis Apocryphon 3)。

3.原文中的porne按上下文的意思是指性行为不轨或红杏出墙的女子,是骂人的字眼。

4.俄利根(Origen)着《驳斥塞尔苏斯》(Against Celsus 1.69),收录于《塞尔苏斯论真信条》(Celsus on the True Doctrine;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7)霍夫曼(R.Joseph Hoffmann)英译。基督教哲学家俄利根于公元248年前后写成《驳斥》,其中引述了塞氏原作的大段文字,因而把塞氏文本保存了下来。

5.希赫宁与寇哈巴相距仅几公里,寇哈巴是王族成员的集中居住地之一。雅各的墓可能已在现代的希赫宁发现。按传统说法,他是在拿撒勒殉道的。

6.这个名字有多种不同的拼写法,如Pantira、Pandera、Pantiri、Panteri。这个故事在拉比文献中出现3次,最古老的是《巴勒斯坦补遗》(Palestinian Tosephta t. Hullin 2.24),之后是《巴比伦塔木德经》(b.Avodah Zarah 16b-17a),以及《米德拉西》(Midrash,即犹太教的《圣经》讲解书;见Ecclesiastes Rabba 1: 8: 3)。

7.《巴勒斯坦补遗》(t.Hullin 2.22-23)。《巴比伦塔木德经》(b.Avodah Zarah 27b)也有一个版本。《耶路撒冷塔木德经》中(y. Shabbat 14d)也有一则相同的治病故事。

8.”潘台拉之子”的文本后来相当混淆,在犹太教的辩论材料中被断章取义而窜改。显然,将耶稣与早他100年的某个”班·斯它达”(ben Stada)混为一人了。俄利根反驳塞尔苏斯时说耶稣的祖父辈有一位名叫”潘台尔”(Panther)的人。中古时代传奇手抄本《耶稣世代》(Toldoth Yeshu,有多种不同版本)又把人名完全弄颠倒了。叙述一开始就说耶稣的母亲米利暗与大卫王后裔的一位约翰订了婚,她家对面住着一名英伟的罗马军人名叫约瑟,这位约瑟的父亲叫潘台拉,约瑟诱奸了”马利亚”。这个故事里的约瑟变成了情夫,不是未婚夫了。

9.巴特克鲁兹纳克一直是美国陆军第一装甲师的总部所在地,至2001年12月这个重要基地才关闭。

10.闪族人取了希腊名字,拼写上通常会稍有不同。此一发现的相关讨论见《犹太古碑文集》(Corpus Inscriptionum Judaicarum 1211)。 11.哥尼流就是最佳实例。见《使徒行传》10:1-2形容他是”虔诚人,他和全家都敬畏神,多多周济百姓,常常祷告神”。


《耶稣的真实王朝》试读:不知其名的耶稣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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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有《马太》和《路加》说耶稣是”童女生子”,《新约》里也再没有其他地方这么说了,这个说法──马利亚怀孕是上帝旨意所行,与任何男人无关──却成为早期基督教信仰的基本神学信条。如果有人说起耶稣可能是按人类有性生殖过程成孕的,即便仍相信这是蒙上帝恩许的,听在无数基督教徒耳里却是一派胡言,甚至会被指为异端。然而,历史本质上就是不存偏见的探究过程,不能受信仰教条的束缚。治史的人有义务检视已发现的一切证据,不论是否有人认为这证据是骇人听闻的或亵渎神圣的。学历史的人会假定,所有的人都有生身父母,耶稣也不例外。于是就有了两种可能性:约瑟或某位不知其名的男子是耶稣的父亲。我们根据留存下来的证据从更偏重历史的角度来看这两种出生记述,是否可能揭露一位被教条信仰模糊了的深具人性的耶稣?这一番揭露的结果会不会与笃信童女生子一样具有精神意义?──何况许多真诚的基督教徒本来就难以从字面意义上接受童女生子的说法。1

学者曾质疑《马太》与《路加》关于耶稣出生记述的字面真实性,会说这只是经由不凡的超自然出生申明耶稣是”上帝之子”的神性。人类由神祇为父亲而生下的观念,在希腊罗马文化中相当常见。许多英杰人物都被传说是母亲与某位神生下的,包括柏拉图、恩佩多克里、赫丘力斯、亚历山大大帝,以及奥古斯都。古籍中一再出现神性人(theios aner)的观念,这种神性人的出生是超自然的,能行神迹,死亡也不凡,所以不属于凡人的世界。他们并不是像宙斯(即朱庇特)那样永恒存在的神祇,而是升到了天界永生状态的凡胎人类。在耶稣的时代,罗马帝国统治的每个城市与省份都遍布祭祀这类人物的庙龛。2我们不难想象,早期基督教徒相信耶稣的神圣崇高不输任何希腊罗马的伟人与神祇,自然就会挪用这种方式来说他的出生。这样可以申明耶稣既是人又是神。提出这种解读方式的人士通常都认为,耶稣的父亲可能是约瑟,超自然的描述是耶稣的追随者后来虚构的,是为了礼敬耶稣,按当时文化中通行的方式宣扬耶稣的崇高地位。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这些”童女生子”之说背后可能有其他理由。这种可能也有一些十分有力的证据。我们看到的《马太》与《路加》记述的马利亚怀孕的段落,都有很明显的写实意味。故事中的人似乎是真实的人,生活在真实的时空背景里。希腊罗马文学里的伟人的出生故事却带有鲜明的传奇色彩。例如,普鲁塔克(Plutarch)描写亚历山大大帝的故事中,其母奥林匹亚是从一条蛇受孕;一道闪电封住她的子宫宣告了这件事实,也使亚历山大的父亲菲立普不得与她行房。《马太》与《路加》虽然讲到梦境和天使显现,故事的核心──一个男人发现未婚妻怀孕却明知自己不是孩子的爸爸──却很真实而充满人性。故事虽包含神迹成分,却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假如童女生子是编出来的故事,不是为了把耶稣塑造成希腊罗马式的神人,而是为了处理糟糕的真实状况──马利亚在没嫁给约瑟之前就怀了孕,这有可能吗?《马太》在家谱之中提及的4位女性都有婚姻关系以外的性关系,而且至少有两人是怀了孕的。特别提到这些女性,似乎是在暗指马利亚的处境。 福音书中有迹象显示,有人在背后指点非婚生子的事。《马可》是四福音书之中最早写成的,时间约在公元70年。其中有一个场景是耶稣成年后回到拿撒勒,引起家乡人窃窃私语。注意他们的措辞: 这不是那木匠吗?不是马利亚的儿子雅各、约西、犹大、西门的长兄吗?他妹妹们不也是在我们这里吗?(《可》6:3) 《马太》根据《马可》照样写了这一段,但是注意他如何巧妙地改变了措辞语气: 这不是木匠的儿子吗?他母亲不是叫马利亚吗?他弟兄们不是叫雅各、约西、西门、犹大吗?他妹妹们不是都在我们这里吗?(《太》13:55) 其中的微妙改变是有重要含义的: 这不是那木匠吗?不是马利亚的儿子……(《可》) 这不是木匠的儿子吗?他母亲不是叫马利亚吗?(《太》) 把耶稣呼为”马利亚的儿子”,表示没把父亲的名字说出来。按犹太文化,称儿女时要冠上的是父亲的名字,不是冠母亲的名字。《马可》从头至尾没提约瑟,不提他的名字,也没提这个人。他根本就避开了父亲身份的话题。这么避开不提必然是有缘故的。《马太》很灵敏地把《马可》的字句重组了一番,言语中也完全没有了非婚生子的暗示。我们也看到,后来的《马可》希腊文抄本试图”修理”这招致流言的事,把原文改成”马利亚与约瑟的儿子”。我们由此可以看出要掩盖或减轻30年前在拿撒勒老家盛传流言的意思。流言闲话很难阻挡,要消灭更是不可能。 《约翰》里的状况更明朗了。耶稣在耶路撒冷和批评他的犹太人辩论,唇枪舌剑越来越激烈。这些人的辩词有一句让人吓一跳──”我们不是从淫乱生的”,好像暗指你是(8:41)。这话很明显是有意说的。这是卑劣的攻击手段,是故意经由影射耶稣是私生子来打击他的立场。《彼拉多行传》是公元4世纪的基督教经文,最初可能是公元2世纪晚期写的。其中有一段是记述耶稣在彼拉多前受审,与他为敌的人提出的指控之一就是”你是从淫乱生的”。并没有人把这个文本当作史实记录,但是由此可以看出私生子的谣言多么阴魂不散。 《约翰》通篇只提了约瑟两次,而且根本没有讲耶稣出生的故事(《约》1:45;6:42)。这么不愿意提人家的父亲,原因何在?《约翰》也有和前面《马可》那一段大致相同的文字: 这不是约瑟的儿子耶稣吗?他的父母我们岂不认得吗?(6:42) 这里似乎又隐约暗示有些不合常规之处。为什么说出了约瑟这个名字之后,又加上多余的”他的父母亲我们岂不认得?”这一段和”从淫乱生的”放在一起,私生子的指控呼之欲出。 《马可》与《约翰》这两部福音书绝口不提耶稣的出生,不提他的父亲或是只提了两次,却似乎保留了私生子指控的含蓄线索,这应该不是偶然的。《马太》与《路加》试图缓解这个问题,称耶稣是从”圣灵”怀孕的,同时又坦然地承认约瑟不是耶稣的父亲。重点就在这里了。非婚生子是四部福音书里都有的成分,而四部福音书显然都同意──约瑟不是耶稣的父亲。

私生子的阴影不只潜存在四福音之中而已。《多马福音》是20世纪中期在上埃及的纳格哈马地(Nag Hammadi)出土的,是一位阿拉伯农人在那一带挖掘肥料时发现的。福音古卷封在一个土瓶里,和一批十多件失传的基督教文本一同埋在田里。这些古籍全是用古科普替文字写在纸草纸上的,可能是公元公元4世纪末埋藏的,因为恐怕被当时的正统基督教徒当作”异端”言论毁掉。有许多学者认为《多马福音》可能是公元2世纪早期写成,这显然是2000年来发现的最珍贵的一件失传的基督教古籍。其中共有114则耶稣的讲话。有人称这是”第五部福音书”,因为,如果没有它,耶稣的许多教诲都将失传。《多马福音》接近篇末的第105则讲话中,耶稣对门徒们说:

一个知道自己父亲与自己母亲的人将被呼为妓女的儿子。3

许多学者从这句语意不明的话中看见耶稣毕生面对的丑恶标签的影子:他的母亲婚外怀孕。《多马福音》不包含耶稣出生的故事,不提约瑟,也没有讲童女生子,我们却似乎从其中看到非婚生子的线索。这句话暗示,这种指控是不公的,耶稣知道自己的出生来历,也知道自己这位没说出名字的、未现身的父亲是谁。 既然耶稣的父亲不是约瑟,那究竟是谁呢?是什么境况导致马利亚被指为淫乱而且被贴上”妓女”的标签?如果就史实而言,我们也许不可能确知。如果由我们来填写耶稣的出生证明,可能会写下”父不详”。但是这么填写并不能”结案”。从很古的时候就有谣言流传,还有一个名字──潘台拉──不时出现,而且颇有一些连贯性。


《耶稣的真实王朝》试读:子以母贵:耶稣注定是弥赛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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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徒与犹太教徒都把注意力集中于一位弥赛亚──一位将在末后日子成为王的大卫的后裔。我们却在《死海古卷》中看到,有一群信仰虔诚的人〔一般即指为爱色尼教派(Essenes)〕所期待的是三位:一位像摩西一般的先知,以及亚伦和以色列人的弥赛亚。15″以色列的弥赛亚”自然就是从大卫后代产生的王,”亚伦的弥赛亚”却是一位祭司──也称为弥赛亚。这种见解帮我们填补了理解耶稣王朝时遇到的一个缺口。许多文本因为这种见解而变成讲得通、连得起来,不再是看不出所以然而被匆匆带过。

“弥赛亚”这个名词源于希伯来文的moshiach,意思只是”受膏者”。希腊字christos也是”受膏者”的意思。我们熟悉的”基督”一词是从希腊字来,意思也就是”弥赛亚”。受膏者是指接受了在头上涂油膏的神圣仪式,正式确认是被选中要担任祭司或登上王位的人。按例是由先知来执行上帝选中的人的正式就职。不论受膏者是要担任祭司或国王,都必须具备恰当的血统资格。得知《圣经》中的第一位弥赛亚竟然是亚伦,大多数人会吃一惊。亚伦是由弟弟摩西”膏”为祭司,在希伯来文本中被称作moshiach或”弥赛亚”(《出》40:12-15)。这比先知撒母耳膏大卫为以色列王早了几百年(《撒上》16:13)。受膏的祭司必是亚伦的后裔,受膏的王必是大卫王的后裔。耶稣的母亲马利亚是大卫王的直系后裔,同时也与利未氏或亚伦传下来的祭司世系有血统关系。她的家谱,以及她与施洗者约翰的母亲伊利莎白家的亲戚关系,都是证据。

《圣经》时代以后的人认为,父亲确立儿子的支系归属,母亲则是担保他的”犹太属性”。圣经时代其实并不是这么定的。《圣经》中述及妇人怀”孕”的希伯来原文是用zara这个字,字面意思是”种子”,同样也用这个字指男女两性的”后裔”。16所以,耶稣可以凭母亲的血统确定自己是”大卫的后裔”。17至于耶稣的父亲,我们对他又知道多少?既然约瑟只是他的养父,他的生父是谁?对于相信《马太》与《路加》所说的”童女生子”的人而言,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耶稣没有凡人父亲。然而,我们是否能从实有记录中找到支持另一种说法的历史证据?

注释

1.虽然有少数近代以来的学者表示质疑耶稣是”弥赛亚”或大卫子孙之说的史实依据,但自古以来的所有文献都普遍确认了,并没有任何异议。见《罗马书》1:3;《马可》10:47;《使徒行传》2:30,13:23,15:16;《提摩太后书》2:8;《启示录》5:5,22:16;《十二使徒遗训》10:6;《以弗所书》18:2。

2.约西弗斯说,约翰·许尔堪(John Hyrcanus,135-104 B.C.在位)虽不是大卫的后裔,却自己称王,担任大祭司,一人兼两种”弥赛亚”的角色,是神职也是王权。见《犹太古风》14:14;《犹太战争》1.120-23。

3.耶哥尼雅或”哥尼雅”即《圣经》历史中的约雅斤(见《列王记下》24:8-15;《历代志下》36:9-10)。他于18岁登上王位,只做了3个月的国王,尼布甲尼撒就把他掳到巴比伦去了。他是著名的约西亚的孙子。

4.当时的犹太教徒和基督教徒都熟知耶利米的这番话带给王族这一支的困扰。公元3世纪的基督教徒希坡律托(Hippolytus)甚至说,耶利米咒诅的耶哥尼雅与《马太》所列家谱中的耶哥尼雅不是同一人。犹太教的律法师们知道此事关系甚大,推断上帝后来撤销了对耶哥尼雅的惩罚,因为他在被掳去国的期间忏悔自己的罪恶了──不过《圣经》撰述者没有交代这一点(见《巴比伦塔木德经》教法公会)。公元4世纪的教会历史学家该撒利亚的优西比乌(Eusebius of Caesarea)知道这种渊源有可能影响耶稣成为弥赛亚的资格,就主张《路加》所列的族谱世系才确实。见《司提反福音疑问》(Questiones Evangelicae ad Stephanum 3.2)。

5.希腊字动词是nomizo,意指”被认为”,”被假定”。

6.《耶路撒冷塔木德经》(Hagigah 2:2)中提及一位形象很不好的”希里之女马利亚姆”。她的译名引起争论,多数学者认为这个马利亚姆与耶稣的母亲毫不相关。

7.约西弗斯《生平》(Life 1.6):”我按此记下以查照公众记录为依据的吾家系谱,也由是挥别恶言中伤我之人士。”

8.优西比乌的《教会史》(1.7.13-14)中引用。非利加纳斯特别注明,耶稣家族的成员集中在拿撒勒与邻近的寇哈巴(Kokhaba)。叫作寇哈巴的地方有两个,另一个在约旦河以东。但非利加纳斯指的应该是西弗里斯城以北的这一个,因为他同时也提及旁边的拿撒勒。

9.根据1962年在该撒利亚发现的残破大理石碑文,已证实拿撒勒这个地名即是希伯来字netzer。碑文是以希伯来文刻成的,列出公元4世纪的祭司家族曾定居的城镇地名。

10.《死海古卷》于1947年在死海沿岸的洞穴中发现,保存的是古代犹太教爱色尼派(Essenes)的资料。后文会有详论。例如第四洞发现的4Q174残卷,引用了《撒母耳记下》7:14给大卫的应许,并且说未来的王”是大卫的枝苗……在末世时到来”。本书的《死海古卷》译文除个别外,采用的都是维姆斯(Geza Vermes)的版本《英译<死海古卷>全文》(The Complete Dead Sea Scrolls in English; New York: Penguin, 1997)。

11.见《使徒行传》24:5,这是”拿撒勒教党”一词首度在《新约》中出现。

12.见《死海古卷·大马士革文件》(Damascus Document 7:18-21);《战争法则》(War Rule [IQM]11:6-7)。如此暗指弥赛亚是根据《民数记》24:17之中的一则预言,说到有”星”与”杖”要兴于以色列。《启示录》22:16也说耶稣是”大卫的根,又是他的后裔。我是明亮的晨星”。都将两者相连。

13.以王族成员身份为傲的人们自称是desposynoi,意思是”属于主人”。

14.比较《马可》2:14与《马太》9:9。马太与利未是同一人。

15.最明白的陈述见于《死海古卷·社会法则》(Community Rule IQS)9:10-11。”他们应受这社会最初接受的原始戒律约束,直到先知与亚伦及以色列的弥赛亚来临。”另见《大马士革文件》B20。

16.早在《创世记》3:15就讲到女人夏娃的”后裔”。《利未记》12:2讲到女人”怀孕”,用同一动词的阴性。 17.比较《加拉太书》4:4之中保罗形容耶稣”为女子所生”,以及《罗马书》1:3说”我主耶稣基督,按肉体说,是大卫后裔生的。”


《耶稣的真实王朝》

作 者: (美)詹姆斯·泰伯 著;薛绚 译
出 版 社: 江苏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8-10-1
字 数: 289000
页 数: 2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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