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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阿富汗巴米揚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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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阿富汗巴米揚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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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阿富汗巴米揚之行(之一)

 

巴米揚地處阿富汗中部、古絲綢之路上,是當年中、西交往,中、印交往的必經之地。有史記載,遠在公元2世紀前,那裡就建有多座佛教寺院,那裡曾是宗教、哲學以及佛教藝術的中心。舉世聞名的巴米揚大佛就是這一歷史的見證。

一千四百年前,中國唐朝僧人玄奘在《大唐西域記》中就曾描述了巴米揚石佛像(大佛):“高四、五十尺,金色晃曜,寶飾煥爛”。《大唐西域記》中還提及:“城東二、三里的伽藍(寺院)中有卧佛長千餘尺”。可惜,自12世紀穆斯林進入巴米揚地區後,巴米揚大佛不斷遭到穆斯林偶像破壞者的損毀。更有甚者,2001年2月塔利班下達滅佛令,要毀掉阿富汗所有的佛像,包括巴米揚大佛。在全世界文物保護者的勸說、警告、呼救聲中,塔利班先用炮火、坦克試圖摧毀巴米揚大佛而未能達到目的,最終硬是用數噸TNT黃色炸藥炸毀了這千座年古佛像。

2001年9.11恐怖襲擊後,以美國為首的聯軍為逮捕恐怖份子的頭目本-拉登與塔利班反目,於當年11月攻克喀布爾,12月佔領巴米揚地區,才將塔利班的主力部隊逼到了阿富汗東南的坎大哈地區。然而,直到2002年年終,阿富汗的興都庫什(山脈)地區,包括巴米揚地區,還活動有塔利班的小股部隊。

塔利班炸毀巴米揚大佛,時任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主席的皮澤特(Petzt)教授十分痛心。戰爭的硝煙還未熄滅,皮澤特教授就迫不及待地組織了一個包括測繪、考古、文物保護,岩土工程等多專業領域的專家小組,奔赴巴米揚,以考察巴米揚大佛的現狀,並提出修復方案。

2002年5月13日至5月21日,筆者作為岩土工程專家隨專家小組考察了巴米揚大佛。那次巴米揚之行不僅勘察了幾座大佛的毀壞狀況,查看了巴米揚河谷北岸岩壁上的數百洞佛窟,考察了巴米揚河谷的地質、地貌,體驗了當地的風土人情,一路還目睹了喀布爾和巴米揚經歷戰火後的創傷。

雖十多年光陰已過,但總忘不了那次考察旅行,有時甚至還感到自己仍在那次旅途中,……。

那時,去戰後的巴米揚要途經迪拜,先轉乘聯合國的飛機飛達喀布爾,再換乘小型飛機翻越興都庫什(山)的支脈才能到達巴米揚機場。

飛往喀布爾飛機上的乘客多為西方面孔,約兩小時的飛行中,機上的乘客多默不出聲。我猜想着,人們大慨和我一樣,既期待着能快快到達喀布爾,又推想着戰後的喀布爾會是何等模樣,更是有些擔心戰後的喀布爾是否安全。

飛機在喀布爾上空盤旋時,透過飛機舷窗能看到喀布爾市灰濛濛一片,熱空氣上升形成的氣旋不斷地將北面山坡上的塵埃運往喀布爾上空,然後再拋灑下來。飛機上看不到一幢白牆、紅瓦的建築,找不到一座高樓。飛機降落後在跑道上滑行時不斷地抖動着,隨後又驟然地停在跑道中央。下機後能看到飛機跑道凸凹不平,飛機的前方還隱約可見炮彈的彈坑。離跑道不遠處的廢墟上橫七豎八地堆放着一些飛機的殘骸,幾架聯軍的軍用直升機發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喀布爾鳥瞰

機場大廳是一棟簡易的平房,牆上的塗層有多處已經脫落,露出紅色的牆磚。大廳的入口只有門框,而沒有門板。推開簡易的旋轉欄杆,沿着擺放在凸凹不平地面上的水泥護欄,行走約二十來步,我們就來到了海關。海關由一張“小學生課桌”和又一個旋轉欄杆組成,兩個海關人員站立在“課桌”旁。他們用英語要求我們出示護照,一臉嚴肅地查看着瑞士、德國、荷蘭、瑞典等人的護照。當看到我的護照時,臉上一下便露出了微笑,並大聲地說:“啊!中國人,我們的兄弟!”看到他們的微笑,聽到他們親切的稱呼時,我一下就感覺到有些“自豪”,這大慨是我至今也忘不了那場景的原因。

阿富汗臨時文物保護局局長K先生用兩輛越野車帶我們去喀布爾市區要下榻的旅館。還未進市區,老遠就看到幾排二層樓房斷壁殘垣,能辨認出樓房的窗門、窗框已被燒毀,只留下黑黑的窗孔。K先生告訴我們,那曾是喀布爾最好的中學。


戰爭毀壞的中學

進入市區的道路已戒嚴,沿途幾次經過聯軍的關卡。關卡旁持槍的士兵背靠背地站立着,頓時,我們便感覺到喀布爾的安全形勢並不樂觀。過關時我們要下車接受搜查,越野車要額外詳細檢查,我們要步行過關後才能再上車繼續前行。喀布爾市區的街道崎嶇不平,街兩旁不多見的樹木上滿是塵埃,人們任意地橫穿馬路,婦女穿着從頭到腳的黑色長袍,從頭部的兩個小孔里露出來一雙冷森森的眼睛。不時有自行車迅速超過越野車,再靈活地避開重重障礙,最後消失在人群中。那些自行車都帶有結實的保險叉,我能肯定,那是我再熟悉不過了的中國造。

我突然發現,街兩旁不時能看到疑似中國同胞的面孔。他們要麼肩上背着洋鎬、鐵鏟,低着頭無精打采、緩慢地行走着,要麼幾人一組沿街吃力地拖拉着黑色的電纜。他們臉上大都木無表情,身上滿是灰塵。K先生告訴我,那是來幫忙戰後重建的“中國兄弟”。聽到K先生的介紹,看到眼前的情形,我心裡一下就感到有說不出的難受。這時候來阿富汗務工是要冒生命危險的,難道我們的同胞今天還要像百年前在美國修鐵路時那樣做苦工嗎?

下榻的旅館其實是一棟兩層樓的私人住房,樓房四面高高的圍牆和二樓陽台平齊。我們的房間在二樓,透過二樓的窗戶一下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另一堵高高的圍牆,圍牆上架有雙層轉筒式鐵絲網。再往遠看,沿長長的圍牆每隔二、三十米就設有一崗樓,崗樓上荷槍實彈的士兵頭戴鋼盔,身穿防彈衣不停地走動着。我們能清楚地辨認出士兵肩上的上士、少尉肩章。K先生說這裡安全,離美國兵營近。

當晚,K先生帶我們去一家餐館吃便餐,說是喀布爾最好的餐館。我還真是有點期待着想看看喀布爾戰後的餐館會是什麼樣子,心裡還猜想着阿富汗人會吃些什麼東西。就餐的餐館其實是一個大廳,大廳里擺着十多張寬大的桌子,桌子兩邊擺着長凳,有些像慕尼黑啤酒屋裡的陳設。與慕尼黑啤酒屋裡的桌子不同的是,這裡的桌面有一層黑色的油跡。K先生請客,瑞士來的L教授和K先生是多年的朋友,L教授給K先生的禮物是兩疊足有兩寸厚的阿富汗紙幣,紙幣扔上桌面時發出“噠、噠”的聲音,紙幣面額以萬“阿尼”為單位。看到這麼多紙幣,我心中驚訝,這L教授真是出手大方。過後L教授告訴我,五十歐元就可兌換這兩疊紙幣。

記得那天簡便的晚餐是燒餅夾羊肉,沒有筷子和刀叉,先要用手抓一把羊肉,再塞入燒餅的夾層中。這燒餅夾羊肉吃起來很是可口,但手指上的油脂不知該如何處理。見到K先生把手指放入嘴中時,我很快就學會了去掉手指上油脂的方法。席間皮澤特教授問K先生的家人可好?有多少孩子?K先生從容地反問道:“您是問我喀布爾的家,還是巴米揚的家?”從西方來的皮澤特教授一下沒能理解K先生的反問,便語塞了。熟悉阿富汗習俗的L教授解圍說:“是問您喀布爾的家呢!”晚飯後,L教授告訴我們K先生有兩個妻子,兩個家,一個在喀布爾,一個在巴米揚。按阿富汗的習俗,阿富汗男子最多可取四個妻子,丈夫必須在各個方面都要公平地對待每一位妻子。所以,K先生每周要在喀布爾、巴米揚間來回走動。(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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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阿富汗巴米揚之行(之二)

在喀布爾的第二天晚上,阿富汗臨時政府內政部長H先生私人設宴招待我們。下午七時過後,整個喀布爾市一片漆黑,K先生的越野車隊沒開車燈,帶我們在黑暗中緩慢地穿行。K先生告訴我們,這是為了防止迫擊炮的襲擊。約一小時後,車隊停在一個樹木掩蔽着的院落門前,門兩旁站立着多名手持美式自動武器的黑衣士兵。K先生用當地語言和他們短暫接洽後,我們就由一名頭戴白色圓頂帽、身穿白色長袍的阿富汗大漢引進了院落。跟着他我們上了好幾次台階、穿過了好幾次長廊,最後才來到了一個大廳。大廳里,窗帘緊掩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燈照得大廳通亮。地面上的五彩地毯雍容華貴,牆上的掛毯精美絕倫。大廳兩側擺放着古典歐式的沙發,沙發前的紅木茶几上用高腳果盤堆放有各式瓜果、點心。大廳正前方,擺放着一把鑲金太歲椅。好一個富麗堂皇的會客廳!沒想到戰後的喀布爾還有如此豪華的地方。

大家在客廳裡面面相覷地等待着,大約半小時過後,還是那位白衣長袍大漢經側門把我們引入了另一間狹長而全封閉的大廳。大廳里的歐式吊燈耀眼炫目,大廳中央有一張長十來米的餐桌,餐桌兩旁擺放着高靠背的木椅,盡頭又是一張金色高靠背椅。餐桌用潔白的桌布鋪面,中間擺放着一排高腳果盤,果盤裡滿滿地盛有時各色瓜果。餐桌兩邊則擺放着白色金邊磁盤,磁盤兩則依次放着銀質刀叉,白色餐巾轉成筒狀插在刀叉旁的白瓷餐巾杯中。這架勢真是有甚法國大餐哦!我們依次就坐。片刻,H部長先生在幾位高大隨從的簇擁下落坐在那金色高靠背椅上。部長先生高個兒,臉白凈、微胖,身穿白色長袍,頭裹紅白格子花紋頭巾,看來只有五十來歲的年齡。短暫的歡迎詞後,很快我們就進入了正餐。十幾位夥計穿梭般地先給我們送上奶湯,再依次是牛肉、羊肉串、雜煮飯、烤羊腿等,最後還有奶茶和瓜果。我是個挑食的人,可還是覺得每一道飯菜都香美可口。不管客人是否能吃下,他們只管呈上來。享受着這美味的同時,我心裡暗暗想着:不僅中國有美味,阿富汗也有;不僅中國人好客,阿富汗人也好客啊!這裡,戰爭似乎不影響諸侯將相們的物質生活。

第三天,我們乘坐聯合國的小型飛機飛往巴米揚。飛機先緊貼山坡向上飛越喀布爾和巴米揚之間的高山,再斜向緊貼山坡向下飛入巴米揚河谷,然後沿巴米揚河谷緊貼地面蛇行狀飛行,最後才降落在巴米揚機場。這樣的飛行刺激極了,這也讓我體會到了戰鬥機飛行員特技飛行時身體所承受的重壓。飛行員告訴我們,巴米揚機場四面近距離環山,不可陡降,以前就有飛機着陸時出事了,故只能沿巴米揚谷地飛行下降。


巴米揚機場

巴米揚機場是巴米揚城南一塊不大的平地,飛機跑道上只有碎石鋪面,飛機降落時捲起一股十來米高、百來米長的灰塵。機場沒有任何建築,沒有人管理,其實,就是一片荒地。我們一下飛機就聽到四面傳來了馬達的轟隆聲,這馬達聲由遠而近,同時能看到幾股塵埃翻動着向機場襲來。再近一點,就看到了從四面奔馳而來的四輪越野車,每輛車上兩名士兵手握自動衝鋒槍。這突發情況使我們不免感覺我們似乎進入了軍事要地。於是,皮澤特教授在前,我們一行人緩慢地迎着他們走過去,以示我們並非不速之客。士兵們很快跳下車來,端着槍一字排開,中間走出一個高個兒上尉軍官。皮澤特教授很沉着,他昂着頭,揮着手,打招呼說“Hallo!”然後簡短地介紹了我們的來意。這位上尉軍官查看了我們的證件後,嚴肅的臉馬上就露出了和暖的顏色。他說,這時候來巴米揚應該先和他們打個招呼,也好保證我們的安全。

聯合國援建組織的越野車把我們接到了他們的住處,這裡是高牆緊圍着的兩排平房,圍牆外的山坡上設有聯軍的崗樓,圍牆門口有聯軍的士兵把守。這裡住着各種膚色的聯合國援建人員,大家有說有笑,都是一個“戰壕”里的人,感到很親熱,伙食也不錯。以後的幾天里,我們早出帶上乾糧去巴米揚谷地考察,晚上就回這營地落腳。

去巴米揚大佛要路過巴米揚市,我們禁不住想看看巴米揚市的市容。巴米揚市中心只有一條叫巴扎爾(Bazar)的大道,長約一公里,黃土路面極不平整。街道兩旁只有黃土干打壘的平頂平房,牆面、窗、門已多年失修。小賣店門前掛的衣物上滿是灰塵,店裡只有幾種基本的日用品。街上行人稀少,偶爾也可見到有人推着三輪車叫賣農產品。卡車開過時,地面揚起高高的塵埃,當地人也不躲避。看到這場景我禁不住要感嘆:這有着悠久歷史的巴米揚省首府當年的輝煌在哪兒呢?這巴米揚市的主街還不如我兒時見到的中國鄉村集市小街。


巴米揚巴扎爾(Bazar)大道

我們的越野車一駛出巴米揚市,眼前的景象就使人為之一驚。巴米揚河南岸的沖積平地上破損的坦克、大炮、高射機槍等重型武器一隊隊有序地排列着。坦克車的履帶大都已脫落,高射機槍的三腳架大都已缺損。能推想出當時的戰鬥景象:閃電戰很快就摧毀了這些武器,讓戰敗方來不及收拾戰場就潰敗逃走了。遺留下的戰場殘骸在河北岸灰褐色岩壁的襯托下顯得十分蒼涼。我猜測:當年塔利班大慨就是用這些坦克、大炮試圖毀壞大佛,但沒有達到目的。


河岸上丟棄的大炮、坦克

越野車繞過一個小土丘,我們就看到了巴米揚河谷北岸灰褐色岩壁上兩個神龕般的洞窟,可以肯定這就是我們將要查勘的兩尊大佛。我目測着:兩尊大佛相距大約一公里,岩壁最高處高約一百米,岩壁上還有無數洞眼,這些洞眼大慨就是當年的小佛窟了。岩壁後的興都庫什山脈連綿起伏,重巒疊嶂,山巒襯托下的岩壁和石窟則像是進入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巴米揚河在她面前緩緩流過,河兩岸一片綠洲,正是這河水孕育了巴米揚河谷的古老文明。


巴米揚河谷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西面這尊大佛的佛龕前。這裡的岩壁高約八十米,佛龕高約六十米,底寬約二十來米,深約八到十五來米。這高聳的岩壁和岩壁上的佛龕更像西方極樂世界的大門,讓我們肅然起敬。佛像已被塔利班徹底炸毀,毀掉的佛體石塊就散落在佛龕下。雖然早已聽說大佛被炸毀,但沒能想到毀得這麼徹底。看到這情景,我的同事們都默不作聲,有的不停地搖着頭。也許,他們同我一樣感到了偏見和愚昧的可悲。雖然大佛的石像已被炸毀,但站在高高的佛龕下,我們仍能感到佛的威力,敬畏之感油然而生。


西大佛

大佛佛龕兩側的山體中有人工暗洞從地面直達佛龕頂部,暗洞內空高約1.5米,寬約1.0米,佛龕兩側山壁上的洞眼則是暗洞的透光和透氣窗,通過這暗洞人們可以拾階而上,直達大佛的肩部和頭部。一千四百年前開鑿的佛龕側面、頂部岩面看來依然新鮮,沒有明顯風化的痕迹。這便說明在這裡的氣候條件下,包括空氣的溫度和濕度,這類岩石是不易風化的。

炸毀的佛體石塊合計有數百立方米,石塊大小從幾公斤到三至五噸不等。石質為礫質膠結沉積砂岩,這種岩石是砂和礫石在含鹽和膠質物的海水中沉積後,海水蒸發,鹽和膠質物膠結砂和礫石而形成的。我們取了岩樣,帶回德國進行了研究。這種岩石在風乾狀態下十分堅固,但是,只要遇到足夠多的水就會很快成為一盤散沙。為此可以推斷,這裡的大佛,包括佛龕,還有山壁上的數百個佛窟可能是先用小股水流沖刷,粗成型後,再精雕而成的。(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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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阿富汗巴米揚之行(之三 完)

西大佛東面約一公里處的岩壁上又有一尊大佛,稱東大佛,東大佛高約三、四十米,也同時被塔利班徹底炸毀。東、西大佛之間的山壁上還有一尊高約十米的大佛,可稱中大佛,中大佛的佛體也不復存在了。我們一行人也試圖尋找唐朝玄奘描述的千年之謎——巴米揚卧佛,雖然已攜帶了電磁探測儀,但因為時間有限,而未能如願。我在實地推測着:河谷北面的岩壁是一個貫通的斷層,這個岩壁應該一切到底。岩壁下的浮土和岩壁風化後的土質不太相同,這浮土不是原生的,而更可能是人為的堆積物。靠近東大佛的西面以及靠近西大佛的東面很少有這種堆積物,而中大佛的東面這種堆積物甚厚,那尊卧佛很可能就卧藏在這些堆積物的下面。


東大佛

整個岩壁的下半部大小佛窟星羅棋布,這些大小石窟大都通過石壁後面開鑿的通道相互貫通。多數能看到的洞眼其實是洞窟前面的“陽台”,陽台後面是寬大的洞室,洞室有方形,也有圓形,洞室上方多為弧形或圓形穹頂。洞室的牆壁以及圓、弧形穹頂上雕有佛像或花紋,佛像幾乎全被毀壞,殘留的佛體和花紋上的彩繪依稀可辨。方形洞室長寬可達五至十米,圓形洞室直徑可達五至八米,這麼大的洞窟千年前用人工開鑿是很困難的,一定是採用了什麼特殊技術。


方形洞室

看着這些石窟和佛像,我想像着當年成百上千的僧人,還有更多供奉香火的善男信女們在這裡活動時的場景。當年這裡該是多麼的輝煌!這些佛像和石窟是當年佛教文化的縮影,也是人類文明的寶庫。可惜,她們沒有得到應有的保護,可惜!可惜!

我們還攀上了西大佛背後的山嶺,山嶺上灰黃色沉積岩多已風化為塵土,這裡的降雨量低,所以幾乎沒有什麼綠色植被。山嶺的一邊殘留着一堵大慨是千年前禦敵的城牆,山嶺的另一邊矗立着一座近代的碉樓。這山嶺本就荒涼,還有那殘留的城牆和近代的碉樓就像是在有意對視相望,這景象很快就使人感覺到恍若隔世。這裡大慨是兵家必爭之地,山坡上能看到一堆堆戰爭遺留下來彈頭和彈殼,這裡也不知道進行了多少年、多少次的戰爭?


西大佛背後的山嶺

在我們考察大佛、石窟的幾天時間裡,總有一群當地的男性居民尾隨觀看,沒見到一個女性居民。他們看起來有點像漢人,但更像蒙古人。他們有濃密的黑頭髮,深色的皮膚,多為單眼皮。他們的服裝多樣化,有長袍馬褂,也有西式上裝,長袍馬褂加上軟邊的布帽顯得很酷。他們的眼神很特別,總是帶着審視的目光看人。我們這一行人中只有我一個東方人,他們看我時眼光明顯比較友好,他們大慨有些好奇,這一群西方人中怎麼會有一個東方面孔。我查閱了巴米揚的歷史後得知,他們叫哈扎拉(族)人,是突厥和蒙古人的後裔,信伊斯蘭教,歷史上他們一直受阿富汗最大的民族——普什圖(族)人的欺負,可他們是一個有頑強性格的民族。他們好像對炸毀大佛不以為然,大慨也不理解為什麼要研究這堆石塊。


巴米揚的居民

在巴米揚的最後一天,我們沿巴米揚河谷驅車駛向上游,去觀賞巴米揚河谷的風光。巴米揚河兩岸的沖積階地上土地肥沃,莊稼生長茂盛,河谷兩邊則是連綿不斷、光禿禿的群山。偶爾路過一個小村莊,村莊里都是干打壘的平頂房。這裡的降雨量一定很低,要不,這干打壘的平房一定會被雨水侵蝕、破壞掉的。我問隨行的嚮導:“這哪兒來的雨水澆灌農田?”嚮導告訴我:“山坡上有多年前中國人幫忙修建的水渠,水渠把遙遠雪山上的融水引來了灌溉莊稼。”村莊旁邊農田裡戴着黑頭巾勞作的婦女看到我們一行人下車走向村莊,便急步躲回了家門。隨後就有一群三、五歲的小孩魚貫般地從門洞里走出來,他們用陌生、好奇的眼光看着我們。我注意到門上掛着的小銅鎖很像我們中國人常用的,嚮導說:“這裡的日用品大都來自中國。”


巴米揚河谷的小村莊

巴米揚河谷上游海拔高過三千五百米,這裡有大片的草甸,而見不到村莊。草甸上我們看到了大片的羊群在悠閑地覓食,羊兒肥壯碩大,牧羊人則仰卧在山坡上休歇。嚮導告訴我們:“這是巴基斯坦的牧人在這裡放牧,這裡的草地是沒有國界的。每年,巴基斯坦人會帶着一群小羊羔來阿富汗,幾個月後再趕着一群肥羊回到他們的國家。”

要離開巴米揚了,我們一行人又集體來到了西大佛的佛龕前。我們要再一次拜謁大佛,我們要再一次領悟佛身,我們要一再次感受佛的靈性。我提議:“我們各人許個願吧!讓佛祖保佑我們!”儘管大家的宗教信仰不同,可是在超自然的神秘力量面前都懷有敬畏之心。於是,便都閉上眼,雙手合十,默默地許下了願望。我們帶着各自的願望,離開了巴米揚,回到了世界各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園。

當我再次回憶起這次經歷時,不禁感嘆:巴米揚的河水長流不息,而一個國家的榮辱興衰似乎只在轉眼之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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