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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心裡都有一座燈塔
對於那些在茫茫大海中航行的人來說,燈塔是他們內心深處最柔軟和溫暖的所在,這點溫柔的光芒能夠支持他們跨越暴風驟雨、跨越凄冷寂寥的日日夜夜、跨越恐懼孤單和失落,使他們的人生永遠具有一個意義在。而對於在陸地上的人們,燈塔是他們盼望愛人歸來的希望,也是他們內心害怕失去時的慰藉。莉娃在童年時指著天上的星星所說的這一段話,最能代表燈塔的意義。
我一直以為,它們是燈塔。成千上萬的燈塔,鑲嵌在遙遠的天際,可惜上面並不熱鬧。它們看得到其他所有燈塔。它們也想彼此交流聊天,可它們不能,因為它們相隔太遠了,聽不清其他燈塔的聲音。它們所能做的,唯有努力地綻放光芒,而它們確實這樣做了。它們讓那光芒照耀著其他燈塔,也照耀著我。
對患有自閉症的莉娃來說,燈塔就象徵著自己,內心溫暖、渴望與他人交流的溫暖,卻面臨著阻隔。而約翰尼就是那個突破了阻隔闖進她心靈的人,所以,實現與約翰尼一起去月球相會的約定,就成了貫穿她一生的那束希望之光。而約翰尼呢,因為孿生兄弟不幸意外去世,而服用了大量的β阻滯劑,忘記了過去的記憶,作為約翰尼和喬伊的精神綜合體,為了慰藉母親和自己的傷痛,帶著雙重身份平靜地活著。雖然忘記了曾經與莉娃的約定,但是隨著年紀的增長,越來越回想起去月球的願望,只不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願望在,以致於在臨終前聘請了兩位科學家來幫他從記憶的片段中發掘出真相。
也許是冥冥中自有一種力量牽引著兩人,儘管遇到了痛苦和不幸,約翰尼還是在後來的日子裡又遇見了莉娃,重新與她相愛、結婚並相伴直到生命終結。莉娃用盡了各種辦法,希望約翰尼能回憶起早年時的記憶,溫柔地守護他、提示他,甚至願意犧牲治療費用也要完成那座代表他們愛情和理想的,守護燈塔的房子。雖然未能完全喚醒約翰尼昔日的記憶,但是至少也讓其突破了藥物的阻斷作用,記起了他們共同的那個心愿。於是,女博士eva的做法是,消除他們第二次在學校里的相遇,改變孿生兄弟去世的事件,這樣約翰尼就不會失去記憶,就會記得與莉娃的約定。兩個人都會在各自的世界裡向著去月球的方向努力,直到兩人都進了NASA成了宇航員再次相遇。這段故事happy ending後,卻發現兩位科學家本身也是在做著同樣的實現臨終夢想的事情,整個故事被套入了另外一層更大的結構之中。
這個故事之所以深刻,除了倒序式的鋪墊外,還丟出了好幾對矛盾帶給觀眾思考。一個是對於臨終之時的人來講,究竟是帶著真實而痛苦的記憶逝去好,還是帶著虛假而美滿的記憶逝去好呢?第二個矛盾是,如果自己的愛人記憶喪失了,那麼究竟是曾經的回憶和約定更美好,還是與當下這個全新的人一起去建立全新的記憶更重要呢?第三個矛盾是,劇中的雙生子不管死去的究竟是誰,這個劇情都是圓滿可解釋的,也就是兩條主線一直是並行的,那麼莉娃愛的那個人與後來相伴一生的那個人,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如果不是的話,她愛的究竟是哪一個呢?活下來的那個人,對莉娃的愛又是怎樣的呢?是源於生命原初相遇的深切情感,還是僅僅浮在表面上的一場表演而已呢?如果帶有這麼多的不確定性,那麼為什麼這故事卻讓人覺得是連貫順暢的呢?
後來,我找到了自己的答案,答案就是燈塔。這裡面的每個人,每對關係之間,都呼應著開頭的星星是燈塔的比喻。他們都是既相愛,又不得不保持距離。如果約翰尼活了下來,那麼他與莉娃的過去的記憶被事故所阻隔,那個事故就是他們這兩座燈塔之間的距離。如果是喬伊活了下來,那麼他本身就不是莉娃愛的那個人,那麼約翰尼就是他們這兩座燈塔之間的距離。對於約翰尼的母親而言,不管活下的是誰,她都失去了一個孩子,所以她和活下來的孩子之間都間隔了另一個孩子。對於Lily而言呢,她只是照顧約翰尼的生活,與約翰尼之間永遠間隔了一個莉娃。反過來,這些人之間的故事之所以牽動心弦,就是因為這個距離的不可消除。如果約翰尼很容易地就回憶起了過去,那麼莉娃未來也就是繼續普普通通過日子,不再有了需要堅守到臨終那一刻的心愿。如果孿生兄弟沒有遇到事故,那這兩兄弟可能在成年後也就是打打鬧鬧,沒有那麼多的彼此懷念和彼此替代的情結。所以,故事之所以讓觀眾感到震撼,就是因為這些距離和阻礙的存在。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不如意、因為生活的壓迫而產生了種種遺憾。但是在不知不覺中,我卻發現,正是所有的這些遺憾在點燃著我們心底的希望之光。在跨越了痛苦之後,是否我們也能在那些過往的記憶裡面,發掘出那些照亮我們夜晚的閃爍星光呢?我們有得不到的人和感情,但正是那份得不到才使得這份感情和回憶變得那樣珍貴。我們有身體上的頑疾困擾著我們的生活,但是只要那頑疾稍微減輕,我們就覺得幸福得不得了。我們有無論怎麼努力也達不成的結果,但正是那達不成,才使得結果變得那麼閃閃發光,那麼值得我們去渴望。去世的親人之所以讓我們永誌不忘,正是因為那份逝去以及逝去回憶中的種種遺憾牽動著我們才會如此酸澀。那些未達成的心愿,真的都像燈塔一樣一直在那裡作為一個方向指引著我們去努力、去奮鬥。我時常覺得,可能我們並不是真的為了衣食住行而活著的,那些與我們心中的燈塔不相關的衣食住行,我們根本就不會在乎。只有那些引起我們渴望,而又保持距離得不到的東西,才能點燃希望之光,才能讓我們在乎起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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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姑娘開車去一個地方交稿子,等她開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忽然很驚詫。下了車,她一回頭就望見了那個曾經住過的醫院大樓。17年前,她在那裡與死神擦身而過,並許下了一個心愿。17年後,她達成了這個心愿,而達成心愿的地點竟然就在當年那個地方的旁邊。她不禁微微一笑,或許,與自己心中的燈塔相遇,也就是這種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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