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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經雜誌報道 觸目驚心!:統計數字之外的人:他們死於“普通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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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盤水:

向媒體和記者致敬!


http://www.sohu.com/a/370032279_120094087

統計數字之外的人:他們死於“普通肺炎”? 

來源:財經雜誌

《財經》採訪的10餘位病患家庭,多數全家感染。他們還攙扶着病危的老人、孕婦輾轉在各家醫院,他們的家人們處於生死一線

1月31日,武漢武昌醫院內,發熱病人在排隊輸液

《財經》記者 房宮一柳 黎詩韻 劉以秦 信娜 實習生馬可欣 | 文

宋瑋 | 編輯

2020年1月26日,劉梅一家接到了一張火化單。她的婆婆、73歲的老人在家中沒了呼吸,送去醫院搶救無效後死亡。

劉梅告訴《財經》記者,老人在1月21日出現疑似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癥狀,在武漢市第四醫院檢查後診斷結果顯示肺部高度感染。但老人輾轉數家醫院仍未被住院收治,只能在家自我隔離,直至病危。

老人被送上救護車後,家人再沒見過她。他們最後收到的只有一張火化單,顯示老人的死亡原因是:病毒性肺炎。但據家人說,老人的離世並未被計入新冠肺炎的確診死亡數字中——因為直到去世,她也沒有得到住院資格,也沒有被確診為新冠肺炎,只能被算作因“普通肺炎”而去世的不幸者。

老人倉促離世,沒有體面的收拾、沒有家屬的送別,至今骨灰還在殯儀館裡。

劉梅家得不到救治而離世的親人並非孤例。《財經》記者多方調查了解到,儘管目前武漢各大定點醫院發熱門診的就醫人數比1月23日剛“封城”時有所下降,定點醫院也已開至第三批,但一床難求的情況並沒有完全得到緩解。確診、疑似數字攀升的同時,仍有很多疫情統計數字之外的人命懸一線。

一位定點醫院的科室主任告訴《財經》記者,這兩天醫院門診一天有120名左右發熱病人,其中大約80名有肺部感染,但只有5名可能最終被收住院。

“我們只能讓剩下75名收不進來的病患,回到家裡去。患者沒辦法,我們也沒辦法。”該主任告訴《財經》記者。

這名主任說,一般來說,雙肺CT呈毛玻璃狀病灶,基本可算作疑似,但只有被收治入院的患者才能統計為疑似,才有資格做核酸試紙檢查。做完核酸試紙檢查的患者其中至少80%能被確診,之後即被轉去其他定點醫院。

《財經》了解到,該醫院已有至少5起死亡疑似病例是未被確診的,因此也不計入確診死亡人數中。這意味着,目前人們所能看到的確診、死亡病例數字,並不能完全反映這次疫情的全貌。

(點擊可查看大圖 武漢各大定點醫院現狀,信息經《財經》記者及志願者反覆核查)

從目前的調查來看,患者主要有兩條路徑可以入院。一是靠社區排隊:1月24日武漢社區分流政策實施後,病人需要拿着住院單入院——病患先去社區交CT、血常規報告,社區上報街道,再根據輕重緩急對接醫院的新開床位;二是去有核酸試紙的定點醫院,48小時拿結果,確診後就不能被醫院拒收。

要走通這兩條路徑並不容易,每一條都可能是無盡的等待。但對於重症患者來說,每一分鐘都可能是生與死的煎熬。

《財經》近日先後採訪的10多位病患家庭,多數家庭全家感染,他們還攙扶着病危的老人、孕婦輾轉在各家醫院。“醫院告訴我們只能自救。”多位患者家屬告訴《財經》記者,他們的家人正處於生死一線。

截至2020年1月31日24時,湖北省累計報告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7153例。其中武漢市3215例。

WHO(世界衛生組織)的Twitter主頁上有一句話:記住,這些都不是數字,而是真正的人。不幸的是,還有一些未被囊括進去的人,他們的生死故事都在統計之外。

艱難求生路

“父親不停說,自己沒有死在70年前的戰場,卻可能死在醫療資源調配失控的現在。”

“醫生明確說了,父親是新型冠狀病毒,但因為沒有檢測盒無法確診。“孫晨告訴《財經》記者。

孫晨說,1月26日,在家自我隔離的父親突然咳血。孫晨慌忙將父親送去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院做了檢查,檢查結果顯示:肺部中重度感染。但這份CT檢查並沒能讓父親得以入院治療,因為沒有經過完整的確診流程。

醫院讓孫晨父親在家裡隔離、吃藥,但孫晨意識到,“我身邊的例子都很嚴重了,我一定要把父親送到隔離病床上去。”

床位意味着什麼?因為沒有床位,家住漢陽的李開蒙在家裡眼看着父親艱難呼吸了一晚上,最終咽了氣。他的父親生前是一位軍人轉業幹部,是家裡的頂樑柱。父親不幸去世後,殯儀館的車過了十多個小時才到,他們也很忙,一趟得拉好幾個。

家在武漢的鐵路職工陳力的奶奶,也因為沒有病床,在漢口醫院的門診大廳坐了三天,最後沒有撐住,搶救無效去世。奶奶同樣沒有經過確診流程,也不計入統計數據。

一家定點醫院醫生告訴記者,新冠肺炎沒有特效藥,對於中度、輕度患者,門診和住院的治療方式本質不會差太多。但對於重症病人來說卻有很大區別。對於那些一直在家隔離、但身體已經難以支撐的病人來說,住進醫院成了他們最後的希望。

“醫生建議我和爸爸都想辦法去住院,特別是我爸爸不能拖下去了,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從1月27日開始,杜紅利的父親開始吃不下飯、說不出話。

武漢梨園醫院檢查結果顯示,杜紅利的父親雙肺毛玻璃狀病灶嚴重,肺部斑點明顯,血氧只有90,表明患者出現嚴重缺氧的癥狀。

杜紅利帶着父親,把所有方法都試了一遍。1月27日,他去社區做了登記,一直沒有消息。他自己也是肺部感染,還發著低燒。他向朋友借了一輛麵包車,強撐着帶父親到處尋找醫院收治。

有300多個床位的武漢672醫院,沒有住院單不讓進;新開放的有700個床位的武漢協和醫院漢陽分院也告訴他:要等。

1月28日,杜紅利趕到區政府信訪辦,得到的答覆還是沒有床位;找衛健委,對方回復稱沒有辦法解決,只能等。因為沒有辦法跨區域協調病人,只能等所在區域的對口醫院收治。

杜紅利的父親曾參軍15年,上過抗美援朝的戰場,曾是兩位高級將領的貼身警衛。杜紅利告訴《財經》記者,現在全家被感染,自己頭暈胸悶的癥狀也越來越厲害,不知道還能帶着父親扛多久。

杜紅利的父親曾參軍15年 上過抗美援朝的戰場

他父親不停對他說,自己沒有死在幾十年前的戰場,卻可能死在醫療資源調配失控的現在。“每天看見醫院門口除了120的車,就是殯儀館的車,只剩絕望和無助。”

父親不便挪動,杜紅利每天帶着父親在協和醫院漢陽分院門診打針,睡在醫院旁的賓館。或是一早就去武漢同濟醫院、協和醫院排隊領試紙,但是每天協和試紙限量100份,往往一過去已經沒了。直到記者發稿,杜紅利的父親也沒能住進醫院,因為仍然沒機會經歷完整的確診流程。

武漢市民王女士告訴《財經》記者,母親已經在家休克過兩回了。母親年前開始一直在社區打針吃藥。1月23日母親感到身體異常難受,便和父親一起騎車去了漢口醫院,排隊12個小時才做完CT,結果顯示:雙肺感染。

王女士說,當時醫院沒有點滴可打,就連抵制流感的藥物“奧司他韋”也不夠了,只能給母親開了兒童劑量的葯。之後母親只能回家自我隔離,靠着家裡的吸氧機度日。“有一次我媽媽休克了,我爸爸就抱着我媽媽哭,以為她過去了。”

之前,兩位老人家“能自己解決的事絕不麻煩別人”,但接連兩次暈厥,讓他們不得不撥通女兒的電話。

但此時,王女士和丈夫也都感染了,她要照顧高燒不退的丈夫,自己的雙肺也出現了毛玻璃狀癥狀。過不去已經被封路的父母家,王女士為父母撥打了120,但是前面排隊將近500人。“當時120說前兩天打的人都沒有送進醫院去,沒什麼希望。”

熬到當天下午三、四點,兩位老人已經全身乏力,但還是掙扎着騎上自行車去醫院。

王女士繼續撥打市長熱線。第二天,市長熱線反饋:“你要找你的社區上報,社區給街道反映,街道給指揮部反映。如果有床位了,指揮部會通知醫院安排,然後再安排你們去。“

華中科技大學中國基本醫療保障研究中心副主任姚嵐教授對《財經》記者表示,發揮基層衛生服務體系的作用,實行真正的分級診療,是避免人群扎堆醫院、防止交叉感染的有效措施。

但是對於重症者來說,每一分鐘都是生與死的煎熬,他們不知道社區的上報和等待需要多久。“從頭到尾社區我們都有上報,他們都表示說沒有辦法,只是說在反映,但什麼時候是個頭?”王女士說。

在這期間,他們試了所有能撥的電話、能找的關係,王女士甚至還打了110,最後110給了她一個固定電話,打過去對方說必須要跟社區聯繫。

1月29日,王女士感到爸媽已經撐不下去了,王女士不得已再次求助120。120明確說,只有聯繫好醫院的床位,才能派車過來。

王女士想起在網上看到的,華中科技大學協和西院區加了700張床位,於是勸說120帶着父母去了協和西院。到醫院已是晚上9點,120急救人員說,“(醫院)人非常多,急診室外面都躺滿了人,而且並沒有急救設備,排隊有可能會排不上你。”

關於那700多張床位,據說因為醫生的防護服不夠,暫時不能全部開放,“因為一旦開放了,醫生沒有設備上去也會感染。”

120急救人員讓王女士趕緊選第二家醫院,她懇求救護車把父母拉到武昌醫院。她也拿着被子、暖手寶過去,到了醫院,王女士自1月20日之後第一次見到了父母。

他們臉色蒼白,父親高燒39度多,站都站不穩,母親躺在救護車裡吸氧。沒有床位,醫院不收。120的人在旁邊催促,他們已經在這家人身上花了三小時。

這時,她的母親做出決定。她雙手合十對急救人員說:“我死也要死在家裡,我不再出門了,已經沒有希望了,求求你們把我抬回去吧。”120讓王女士簽完字,重新把她母親帶上車,關上了車門。

看着救護車駛離,王女士再也忍不住。她蹲下身子,坐在被子上嚎啕大哭。

漫長的收治流程

武漢某定點醫院一位醫生稱,該院收了600位重症病人,但無一確診。“缺試紙,但我們也搞不懂為什麼會缺。”

《財經》記者了解到,目前只有兩種路徑可被收治入院。一是靠社區排隊,病患先去社區交肺部CT、血常規報告,社區上報街道,再根據輕重緩急對接醫院的新開床位,病人需要拿着住院單入院;二是去有核酸試紙的定點醫院排隊,48小時拿結果,確診後就不能被醫院拒收。

1月24號,武漢市新冠病毒疫情防控指揮部發布7號通告要求,發熱居民需進行分級分類篩查。社區是此次疫情的承壓閥。武漢市規定,個人發熱需要向社區網格員匯總,報社區居委會,再上報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接着輕症者自行前往或居家觀察,而重症者救護車接送,去往定點發熱門診。

作為武漢花橋街某社區的一名社工,王木從除夕開始,連軸轉了8天。他們每天會跟蹤發熱居民的狀況。4點前,王木需上報社區內發熱病人的名單,其中單獨一份為發熱重症病人名單。這份名單將上傳至街道及所在區,評估後,社區能夠得到通知,“哪位病人,什麼時間,可以到哪家醫院治療”。

根據《財經》在武漢一線的記者獲取的社區上報標準如下:

發熱人員的標準是:1.發燒37.5度以上;2.咳嗽;3.乏力。

疑似人員的標準是:1.CT檢查結果為雙肺毛玻璃樣改變;2.血常規檢查白細胞異常;3. 含發熱人員標準。

重症人員的標準是:1. 血氧飽和度降低;2.呼吸困難;3.有基礎疾病;4.年齡偏大、體質弱者;5.含發熱和疑似人員標準。

事實上,很多病患家屬告訴《財經》記者,就算社區和醫院都建議患者立馬住院,仍不保證有床位可以住進去。

傳染病對隔離的要求,使得醫療資源空前緊張。以往有着上千床位的醫院,設置隔離單間以後,床位可能只剩下原來的三分之一甚至不到。

武漢某定點醫院一位醫生告訴《財經》記者,該定點醫院就有大量拿着住院單排隊等候,但因為床位緊張無法住進來的病例。

王木所在社區的負責人告訴《財經》記者,僅30日一天,他就有100多條通話記錄。電話那頭,會突然傳來痛哭,或者呼喊,“我只能盡量安慰他們,每天心情好點,免疫力提升,身體也會好起來”,該負責人說。

另一條住院路徑——病患去定點醫院排隊確診之路,也頗為漫長。

劉梅說,她的婆婆去世後,她的大哥、二哥和自己老公也被感染,病情加重,急需住院。他們2月1日去同濟醫院排隊領核酸試紙,被告知一天只有10份。

截至發稿前,武漢市共10家機構可進行病原核酸檢測,分別是:武漢市金銀潭醫院、武漢市肺科醫院、華中科大附屬同濟醫院、華中科大附屬協和醫院、湖北省人民醫院、武漢大學中南醫院、武漢市第一醫院、武漢市中心醫院、武漢市第三醫院和武漢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

武漢某定點醫院一位醫生告訴《財經》記者,該院收了600位重症病人,但無一確診。“缺試紙,但我們也搞不懂為什麼會缺。”

什麼樣的患者才能用上核酸試紙?武漢市第三醫院的醫生稱,醫院進行檢查後,如果醫生認為需要住院治療,患者才能住院並做核酸檢測。

中南醫院一員工表示:“申請做核酸檢查只能讓醫生開疑似病例報告卡,但只有很緊急的情況才會填寫這個報告卡。”

但什麼才算“很緊急情況”,《財經》記者詢問多處,並未獲得準確答案。

不少患者和醫生的困惑是:1.武漢衛健委在27號稱,原則上每天可檢測樣本近2000份,但為什麼總是缺少核酸試紙?2.做了檢測也無法第一時間出具確診報告。

據第一醫院的醫生說,檢測需要一天的時間,“今天做了,明天能知道一個大概的結果”,但問題是第一醫院無法發出確診報告,而目前定點醫院只能憑報告才能接收病人入院。

當記者問到哪些機構能出確診報告時,該醫生表示:“這我也不清楚,也許同濟、協和可以。患者病情越來越重,也是因為拿不到這個確診報告,就沒有床位。”

對於疑似病患數據的統計,醫生的判斷標準是“低熱、咳嗽、肺部CT結果”。上述定點醫院醫生說,他會上報給科室,但後面的統計過程他並不了解。而另一家定點醫院的主任告訴《財經》記者,被收入的重症病患才能算疑似,需要確診進一步治療。

1月30日,武漢某定點醫院開始上報需要確診檢測的疑似病患人數,從科室、到醫院、到區再到市裡層層上報。該醫院一位醫生表示,如果沒有確診就去世,不會被計算為確診死亡人數,只能算“肺部感染死亡”。

“就我自己所在的科室,死亡率比出院率高很多。同時,很多治癒出院的病例不能算真正的治癒,還需要長期觀察。”上述醫生說。

這也意味着,有大量的病患在確診流程和統計數字之外,只能自我求生。

市民李莉告訴《財經》記者,經過社區人員聯繫,她的父親終於住進了武漢第八醫院。但第八醫院不是定點醫院,此前是專門的肛腸醫院。

醫院診斷說,父親雙肺已經感染壞死,氧氣已經打到最高限度,需要讓他儘快轉到定點醫院,但因為第八醫院沒有測試盒,所以病人一直無法確診,而無法確診也就無法轉院。

“第八醫院已經上報好多天了都沒有任何回復,”李莉說,她撥打120,120的回復是,只能通過社區上報轉去定點醫院,但之前的第八醫院就是社區千辛萬苦才安排住上的。

李莉父親的遭遇,似乎構成了一個無解的痛苦循環。

截至發稿,記者逐一撥打了武漢市定點醫院的電話,接通的7家醫院均表示“暫時沒有床位”。

誰能住進去?

“如果有可能的話,把輕症患者集中起來隔離和治療,這樣可以更有效控制疫情”

在無數患者家屬眼裡,武漢在快速建設的火神山、雷神山醫院是他們僅存的希望。

《財經》記者採訪得知,2月3日,設置1000個床位的火神山醫院按照計劃必須竣工,但具體開放時間需要物業、電力、醫藥設備等配合。目前《財經》記者採訪的多數醫院尚未收到轉移病患的通知。

等待火神山、雷神山醫院開門的這幾天,就是一些重症病人的生死關。據《財經》記者了解,即使確診並獲得社區住院單,也不一定就能第一時間住進醫院。

兩個火神山、雷神山醫院加起來也就2000個病床,還不夠湖北省兩天的新增病例使用。

微博公開求助,成為一些人最後的嘗試。一位住在武漢市江夏區紙坊機關幼兒園附近的孕婦家屬告訴《財經》記者,家中孕婦懷孕8個月,最新診斷結果顯示:雙肺重度感染。

但定點發熱門診不收孕婦,門診也沒有胎心監護,區婦幼和省婦幼則不收發熱病人。家人發微博求助幾天後,1月31日他們得到了社區和區政府的關注,被社區車輛載着往返跑了幾家醫院,2月1日上午總算住進了武漢大學人民醫院東院。

對這個家庭來說,這是好消息。但對於另一些家庭,這個消息讓他們心情複雜。“已經到了誰喊得響亮,誰才能活下去的時候了嗎?”一位病患家屬對《財經》記者說。

能找到床位的,都被稱作“幸運兒”。劉小青一家有六人患病,只有三位住到了醫院,“更多是靠自己托關係、找渠道。”

劉小青一家可能在一次家庭聚會上被感染。1月18日疫情還被認為不會“人傳人”,他們一起在外面吃了年飯。之後不久家人陸續發燒,從父母、小姑媽到90歲的奶奶,再到已回的大姑媽和大姑爹。1月21日,劉小青的母親去做了CT,顯示雙肺病毒性感染。

這之後,母親連續高燒了四天,幾近暈厥,“我們聯繫了很多人,才找到漢口醫院那邊,有一個床位讓她住進去了。”

到了1月28日,她的奶奶開始發病,輾轉漢南醫院、協和西院,未能住成院。奶奶排了一天門診,終於打了上針,結果卻“立刻渾身顫抖像癲癇一樣,無法正常行走和說話”。醫生留她在留觀病房吸氧,但回家後,奶奶仍然呼吸困難。

“我們找了很多人才能夠住到第六醫院的ICU。當時我們也是一直在催社區,催協和醫院那邊,但是沒有得到反饋和消息。”

她的父親也在打完針後呼吸困難,用上了吸氧機。劉小青把情況發到了微博,等到第二天七點起來,接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讓父親住上了ICU。

父親說,別人可能會覺得他們發微博求救,最後能住院是一種醫療不公,“但畢竟生命要緊。”後來,她把微博刪了。

1月29日凌晨4點,家住武漢市江漢區萬松街商一社區的陳曉薇,拖着病體去醫院排隊,終於在協和醫院排上了試紙。2月1日試紙結果送達,顯示陳曉薇是“雙陽(確診)”,但當她和家人前往社區準備領取住院單時,他們看到商一社區服務點裡明明有人,就是不給開門。家人只能選擇報警。

警察沒到,是社區所屬的街道辦找到了解決辦法。陳曉薇說,就在今天下午,街道辦幫他們在協和找到了一張床位。“終於有救了。”她說。

晚間,當陳曉薇和丈夫抵達協和西院準備住院時,被告知需要轉去紅十字會醫院。截止發稿,他們仍然在紅會醫院觀察室等候床位。

華中科技大學保障中心副主任姚嵐教授說,她看到澳門徵用了離人群較遠、相對獨立的酒店,作為有湖北接觸史的人群隔離集中管理區。她建議湖北及其它地區也可採取類似舉措,有效控制好疑似病例。

中南醫院急救中心主任助理、急診外科主任沈俊告訴《財經》記者,中南醫院都是收治很重的病人,“屬於生命體征很不穩定的患者(氧合差、心率快,呼吸頻率快,發生呼吸窘迫綜合征的病人)”。床位短缺,疑似或輕症的都在家隔離。

沈俊所在的中南醫院團隊用ECMO(移動心肺儀)成功救治一名重症患者 為全省首例

據悉,醫院基本沒有床位了,急診科也用來收治病毒肺的病人,急診留觀室也滿了,“基本上病房空出來一個,留觀室就進一個到病房。“

沈俊說,床位分配並不能滿足社區的要求,而是評估病人的情況,“比方說有的病人自己被家人送到醫院了,病很重了,留觀室有空床了,就先留觀,我不可能讓他回去排隊,等社區報上來我再安排。或者我不收他,然後把社區上報上來的比較輕的病人收住院,肯定不可能的。”

關於檢測盒,他表示中南醫院發熱門診可以做核酸檢測,大概2小時就可以出結果,但因試劑盒有限,需要肺CT有病毒性肺炎表現的患者才能做。

沈俊建議,如果有可能的話,把輕症患者集中起來隔離和治療,這樣可以有效的控制疫情。他還建議在家的患者服用兩種葯,抗病毒的以及抗感染的,發燒超過38.5℃就退熱,“因為目前沒有特效藥物去治療這個疾病,不能網上跟風,說什麼葯就買來吃,住院治療也是對重症患者提供支持治療,如果能夠扛過這個時間的話,就過去了,就是這樣。“

沈俊和武漢肺科醫院ICU的胡明醫生做完手術後汗流浹背

這兩天他接診了一位45歲的病人,病人一家五口,父母兩個皆因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去世了,兒子也感染了。病人的情況十分嚴重,用了高流量吸氧和無創面罩通氣,但血氧飽和度還只有50%,最後不得已給她麻醉插管,上了ECMO(體外膜肺氧合)。

“在插管麻醉前,她看着我們做準備,眼淚不停地往下流,那種恐懼讓人看到很心疼,”沈俊說,像這樣的情況還有很多,“我們醫生都下定了決心,要盡全力救治所有的病人。

一直和父親在等待核酸檢測試紙的孫晨不允許自己再失眠和哭泣了,她知道自己還得繼續催社區,找醫院,還得給爸媽做飯,太多事要做了,不能倒下。她期待火神山和雷神山快點建好,“必須得住進去了,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文中劉梅、孫晨、李開蒙、陳力、劉小青、李莉、王木為化名,實習生張凡、志願者耿鵬對本文亦有貢獻)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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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炎官方死亡數字 國國媒體也質疑只是“冰山一角”(圖)

文章來源: 香於 2020-02-03 07:53:27 -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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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封城後死亡數字不斷劇增。有疫情觀察人士表示,國國為控制死亡數據,將武漢肺炎病人分流至社區就診,並下達住院指標,控制確診人數,從而掩蓋死亡人數真相。圖為武漢金銀潭醫院。(Getty Images)

方斌在Twitter上傳影片,聲稱實地探訪武漢第五醫院,在門口5分鐘,就看見殯儀館運走8具屍體。(視頻截圖)
 

來源:YouTube

武漢新型冠狀病毒疫情蔓延。國家衛健委2日公布,截至1日累計確診病例1萬4380宗,死亡304宗。然而官方公布的數據備受外界質疑,認為只是“冰山一角”。有媒體披露,一些未被確診就死亡的患者,被冠之以“普通肺炎”,未列官方數字。另有武漢網民在Twitter上傳多段影片顯示,聲稱走訪武漢第五醫院,在門口5分鐘,就見殯儀館運走8具遺體。

香港01報導,國國媒體《財經》1日發表報導“統計數字之外的人:他們死於‘普通肺炎’?”指出,透過對十多名武漢醫務人員及患者家屬的訪問,“目前人們所能看到的確診、死亡病例數字,並不能完全反映這次疫情的全貌”。

報導提到,一名73歲死亡患者的家人表示,死者在1月21日出現疑似癥狀,在武漢市第四醫院檢查後診斷結果顯示肺部高度感染。但老人輾轉數家醫院仍未被住院收治,只能在家自我隔離,直至病危,送院不久後去世,死亡原因是“病毒性肺炎”,並未列入新冠肺炎的確診死亡數字中。

另一位定點醫院的科室主任稱,這兩天醫院門診一天有120名左右發熱病人,其中大約80名有肺部感染,但只有5名可能最終被收住院。“我們只能讓剩下75名收不進來的病患,回到家裡去。患者沒辦法,我們也沒辦法。”

該主任透露,只有被收治入院的患者才能統計為“疑似”,才有資格做核酸試紙檢查。

報導又稱,武漢某定點醫院開始上報需要確診檢測的疑似病患人數,從科室、到醫院、到區再到市裡層層上報。一位醫生表示,如果沒有確診就去世,不會被計算為確診死亡人數,只能算“肺部感染死亡”。

另據港媒報導,一名武漢網民方斌日前在Twitter上傳多段實地探訪武漢第五醫院的影片。在門口5分鐘,就見殯儀館運走8具遺體。他問醫院工作人員“裡面還有遺體嗎?”,工作人員回答:“還多呢!”不過在影片傳出後,其就傳出被政府人員抓捕的消息。

美報導,1日晚間約7點,一批警察找到方斌家,以方斌去過醫院,必須接受體檢和隔離為由將他帶走。方斌在被警方帶走前發布了一段求助視頻,引發關注,他也於隨後獲釋。由於武漢交通已經停擺,方斌獲釋後騎了三個小時自行車,凌晨5點才回到漢口的家中。

方斌獲釋後說,這些警察身穿防護服,自稱防疫中心工作人員,他被帶上警車,送往漢陽區四新派出所,家中兩台電腦也被警察抄走,雖然人已獲釋,但是電腦仍被警察扣押。

方斌稱上傳影片後,一度被警方抓捕。(視頻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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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那些倒斃、無法被確診和得不到治療的人

文章來源:  於 2020-02-03 09:04:46 -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被閱讀 11967
 

上周,患者在武漢一家醫院等待看診。武漢是冠狀病毒疫情暴發的中心。 CHRIS BUCKLEY/THE

國國武漢——四肢無力、發著燒的安建華(音)冒着寒冷,在醫院外面已經排了七個小時的隊,希望能進行新型冠狀病毒的檢測,醫生懷疑她感染了這種病毒。

67歲的安建華需要醫院的確診才有資格接受治療,但上周,她和兒子趕到醫院已經沒有床位了,甚至連檢測都排不上。他們說,轉診的第二家醫院也滿員。擁有1100萬人口的武漢是這次疫情的暴發中心。最後,他們因安建華髮燒得到了一個靜脈輸液的機會,但僅此而已。

從那以後,安建華在家中自行隔離。她和兒子分開吃飯,在家戴口罩,並不停地在家裡消毒。安建華的身體狀況正在迅速惡化,甚至連喝水都困難。

“我不能讓媽媽死在家裡,”她的兒子何軍(音)說。“每天我都想哭,但欲哭無淚。沒有希望了。”

在武漢一家醫院裡,病人在等待幫助,但冠狀病毒檢測試劑盒和醫務人員短缺。 HECTOR RETAMAL/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疫情開始在世界各地蔓延,引發了恐慌並擾亂全球經濟,當各國爭相應對疫情時,武漢的居民每天都在與疾病搏鬥,僅在該市,就有4100多人染病,224人喪生。

上個月,政府對武漢採取封城措施,將城市隔離起來,並禁止絕大部分公共交通和私家車上路,為遏制疫情的暴發孤注一擲。現在,許多居民表示,他們所需要的針對冠狀病毒的治療——哪怕只是診斷——幾乎都不可能獲得。

醫生憤怒地說,檢測試劑盒和其他醫療用品短缺,目前尚不清楚原因。交通禁令意味着一些民眾得步行數小時才能到達醫院——如果身體夠好的話。官僚主義在居民和救助之間層層堆疊。人們在醫院外面排起長隊,等待做檢測和治療,這表明疫情正在蔓延,遠遠超出了官方公開的病例數字。

民眾表示,救護車也很難叫到。最近幾天,有人說他們撥打120,結果被告知已經有數百人排在前面。

武漢進入封城狀態,周五,長江上的一座大橋幾乎無人。 GETTY IMAGES

那些到達醫院的人說,他們在候診室里要擠幾個小時,那裡很容易傳播感染。但是資源短缺意味着許多人最終被拒之門外,被打發回家自行隔離,繼而可能通過暴露病毒給家人而加劇疫情。

許多醫生和民眾寄希望於國國用數天時間在武漢火速建造起的兩家新的冠狀病毒醫院。其中一間佔地約3.39萬平方米,有1000個床位,計劃於周一啟用。政府稱,將部署1400名軍事醫務人員去那裡工作,可能有助於填補現有醫護人員短缺的狀況,以對付疫情。

周日,武漢市的官員宣布計劃在武漢各處建立隔離點,將出現肺炎癥狀並與冠狀病毒患者有密切接觸的人集中隔離。但就在封城剛剛過去一周之際,許多民眾認為,該病毒的傳播已經遠遠超出了官方公布的數字。

“我們所看到的情況比官方報道的要嚴重得多。”32歲的龍健(音)在一家醫院外說,他年邁的父親正在這裡接受治療。龍健說,為了做冠狀病毒的檢測,他父親七天里跑了六家醫院。

距離龍健講話的地方僅幾步之遙,可看到急診室狹窄的走廊兩側排列的病床。室外,一名男子正在他的車裡輸液。

周四,一名老者在武漢一家醫院附近倒地死亡。尚不清楚是否是因為冠狀病毒。“那些能夠被診斷和治療的人運氣好,”一名居民說。 HECTOR RETAMAL/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那些能夠被診斷和治療的人運氣好,”龍健說。“在我們社區,許多無法確診的人最終死在家裡。”

在醫院接受冠狀病毒治療之前,你需要經歷許多困難。

根據官方的指導方針,他們鼓勵患者先去社區醫院進行初步評估,有時會開出處方。然後,結果交給社區居委會,居委會負責與醫院溝通,為管轄地區的家庭協調資源。1100萬人口的武漢,約有1000個居委會。

根據市政府官員1月24日發布的通知,輕症患者通常被告知回家並自我隔離,重症者會由居委會負責,安排救護車送往24家指定治療冠狀病毒的醫院。

但在實踐中,病人和家屬說,這個過程花費的時間太長,而且重症的標準定得太高——所以他們放棄了,轉而在醫院排長隊等候。

艾米·胡(Amy Hu,音)說,她64歲的母親大約10天前出現發燒、咳嗽、氣短和腹瀉等癥狀,之後去看了醫生。根據初步評估,醫生告訴艾米·胡的母親,她感染了冠狀病毒。但醫生說,目前做不了確認檢測。

周四在武漢,一名患者被從家轉移到醫院。一些民眾表示,得到治療的官方程序複雜而且耗費時間,因此他們改為在醫院排長隊等待。 HECTOR RETAMAL/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沒有檢測,她的母親就不能住院。艾米·胡說,從那以後,她們就一直在家裡等着醫院的消息,想知道她母親什麼時候可以接受檢查。最近幾天,在春節假期探望父母的艾米·胡自己也採取了預防措施,帶着兩個孩子一起住進了一家旅社。

“我對政府非常不滿,”胡小姐說。“好像只有當病人快死了才能進醫院。”

31歲的佟怡軒(音)周日說,他上周得知,父親的感冒幾天後就發展成一種具有各種癥狀的疾病,醫生說幾乎可以肯定是冠狀病毒時,他很驚慌。

但他的父母都無法進行檢測。他父親發燒40攝氏度,神志不清,母親也開始出現類似癥狀。佟怡軒說,醫院說沒有床位,他們的癥狀還不夠嚴重。他的父母被送回家隔離。

佟怡軒無能為力。他人在距離武漢60多英里的黃石,幾天前,那裡和湖北省的許多其他城市一樣被政府封閉了。從黃石到武漢的所有道路都被封鎖。他說,直到周六,經過與當地官員數小時的協商,他才得以來到父母的病床前。他們已接受冠狀病毒檢測,他的父親被送進醫院。整個過程耗時10天。

“我只想照顧父母,”佟怡軒說。“我根本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感染。”

武漢街頭行人寥寥。上月,政府將該市封鎖,並禁止絕大部分公共交通和私家車上路。 GETTY IMAGES

對於甘漢江(音)這樣的人來說,新醫院建得還不夠快。

上個月,他的父親出現嚴重的發燒和咳嗽癥狀。他做了冠狀病毒檢測,結果呈陰性。然而,甘漢江說,癥狀出現10天後,他的父親就去世了。

醫院把原因歸為“嚴重肺炎”,甘漢江說,但他相信是冠狀病毒。一些專家最近承認,要確診這種病毒,可能需要進行數次檢測。

甘漢江說,父親去世的那天,自己也開始出現同樣的癥狀。但由於沒有車,他無法前往指定醫院做冠狀病毒檢測。

“接受治療太難了,”他在離家不遠的一家小醫院裡接受病毒性肺炎治療時,通過電話低聲說道。“我們進不了醫院。而且沒有足夠的葯。”

Elsie Chen對本文有報道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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