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觀派對-為美式民主把脈

為美式民主把脈

客觀派對

2022.01.06


常有人把我對美國的批評視為不支持民主,甚至懷疑我是不是認同獨裁。對此我當然感覺很好笑,也有些好氣。但當然明白要大家都了解我,是不大容易的。因為“民主”已經被發展成了一種口號與意識形態,甚至有所謂“民主陣營”這個詞兒了!

基本上我不認同美國學者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所提出的“歷史終結論”(注釋一)———認為西方國家的民主與資本主義陣營,很可能就是人類社會演化的終點。

我的觀點是基於佛陀所教的緣起法則,而不以為人類與萬物的存在有起點或終點。起點與終點的想法是基於“自性見”,是為佛陀所駁斥的。生命之流雖的確是如孔子所說的“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但這只是說歷史是在不住地往前推移。但要覓其最後的終點並沒有意義,也只是人的想象而已。

換句話說,佛教思想不支持任何的歷史必然論。無論是對福山還是馬克思,我都尊敬他們是人類傑出的思想家。但思想家也常不能免俗,而往往會落“自性見”,把理想當成事實。福山當然對人類的未來有所憧憬,就象馬克思一樣。他的思想也得到西方知識界許多人的認同。但在今天,他的論說顯然已面臨許多質疑與挑戰了。

我肯定民主,也就是政治的主權應屬於人民。但我不認同把民主當成政治口號與手段,及“我的民主才是正宗”的想法。根據緣起法則,世間任何事都須有足夠的因緣,方能發生與成立。所以把自己的制度當成一種標準去評價與衡量其他的國家,是愚痴的。這就是美國自己給自己挖的坑。因為民主可以宣揚,但手段必須和平。成功的民主所依靠的,應是全體人民的自覺與自省,而不是暴力。無論用任何含有暴力的手段來“宣揚民主”,如戰爭、圍堵、顛覆、滲透、竊聽、操縱媒體與扶殖境外政權,都是荒謬而且無用的。

所以我對美國的批評不是民主有錯,而是美國人對民主的認識有偏差,導致把宣揚民主的心態完全搞錯了。這是素質問題。換句話說,宣揚民主的重點應是透過自身社會體質的健康、繁榮與和諧,而自然展現出民主到底好在哪裡。象目前存在於美國社會裡的問題,可以說是一大堆。美國卻還我行我素地在全世界到處用兵,扮演“民主燈塔”的角色,想“照亮”別人的黑暗。這種論述在今天可以說已沒有多少說服力了。

這就是佛教現代化所說的“菩薩道須以解脫道為基礎”的道理。也就是儒家所說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先後次第。如果要問:“美國目前的民主體制,可以被評為 A 嗎?”我就會說不但不能,而且是不及格。

美國目前兩黨的鬥爭已經造成國家發展的嚴重障礙,讓美國幾乎什麼都幹不了。這當然是兄弟鬩牆。要講什麼“齊家”,當然是好笑的。但這種極度的黨爭,又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是因為民主嗎?

我自問不是個反對資本主義的人,更沒有反對過民主。但我以為把二者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就有問題了。

我在美國住了四十年。對美式民主最大的感觸,就是它的整體是建築在“資本主義優越”的假設之上的。我每週都會收到四面八方發來的募款電郵,要我寄錢支持他們的候選人。包括總統、州長、參議員、眾議員⋯⋯。但從沒有人懷疑過這件事有何不對,或不妥。這就是我要給美國的民主把把脈的地方了。

我以為這正是美式民主的致命之處,即把金錢納入民主的運作體系。最終等於是把選戰變成了一種形式的商戰,也就是讓各大財團與金主有機會影響,甚至主導美國的方向與國策。美國會如此盲目地捲入那麼多戰爭,花了納稅人那麼多錢,而把國庫一再掏空,與至今仍有人不相信氣候變遷,其實都和民主與金錢密切結合相關。

美國人相信個體追求自身利益的極大,就是國家繁榮與強盛的不二法門。所以美式民主背後主要的支撐之一,就是對資本主義的“信仰”。財團們明目張胆地影響國會,訂出對自己有利的稅制與政策。因為追求利潤的最大,就是美式民主的最高價值。在美國,為社會福利政策發聲的人,很容易會被貼上“共產主義同路人”的標籤。這個現象若和歐洲相比,都是明顯不一樣的。

資本主義有什麼不好嗎?大家都努力地工作,賺自己能賺到的錢,有什麼不對嗎?中國近四十年的改革開放之所以能使中國有今天的繁榮,難道不正是走了資本主義路線嗎?

若以佛法的修行角度來看,資本主義不是有何錯,而是它必須受到管理與控制。尤其不可和政治緊密掛勾,否則必會造成災難。當初共產主義之所以會發生,就是因為人民已經受到災難的侵害了。

所以我當然不認同福山的歷史終結論。我以為他的論說助長了美國人的驕傲與自滿,而使美國失去改變與調整自己的能力。它使不少美國人在面對他國人民時,會流露出一種“你只是我的過程,但最終一定會變成和我一樣”的傲慢。

我希望美國人能修正念禪———須“誠意、正心”地面對自己國家的問題,也如實反省問題的“因”,進而對其改正。這就是儒家所講的修身。也就是佛陀所說四諦法的修行。

但美國人如果不能調整與改變自己,我們也就只能看著這個打著民主旗幟的龐大體制繼續如斯地“運作下去”,最終走向沒落與衰亡。

 

注釋一:

《歷史的終結及最後之人》(The End of History and the Last Man)是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於1992年的一部著作。他在書中提出西方國家自由民主制的到來,可能是人類社會演化的終點,也是人類政府的最終形式。此論點被稱為“歷史終結論”。

 

作者投稿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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