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云华-中国早期禅法的流传和特点

中国早期禅法的流传和特点 – 慧皎、道宣所著《习禅篇》研究

冉云华

华冈佛学学报第七期 页63-99


【作者简介】冉云华(1924~ ),四川广元人,加拿大华裔学者。毕业于陜西师范专科学校,后入四川大学专攻历史;1953年赴印度国际大学,师从师觉月(P.C. Bagchi,又名巴克齐,法国汉学家烈维之足)、谭云山、贾太吉(D. R. Sudhakar Chatterji)等人,修习佛学、印度宗教史学,并获该校哲学博士学位。毕业后,历任国际大学讲师,中国学院中文图书馆馆长,加拿大麦克马斯特大学宗教系副教授、教授、系主任,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英国剑桥大学克莱尔学院客座研究员等职。1989年应聘至台湾,任法光佛教文化研究所教授及中华佛学研究所研究员,为台湾培养了诸多佛学专才。著有《中国佛教纪年》、《宗密》等书,并有研究论文近百篇,发表于欧、美、英、日、台、港等地之学术杂志。

提要

本文以“高僧传”和“续高僧传”所记“习禅篇”为中心,研究了中国早期的禅法流传和特点。研究证明小乘禅法在公元第二世纪,介绍入华;大乘禅法的传译,开始于第三世纪。五世纪初禅学典籍曾被大量译出。由五世纪末年到七世纪中叶,禅法在中国有了实质性的发展:由个人独习变为集体努力,中华禅典的创作和取代译本,师资承传的重视,和宗派的形式。当时的宗派、四家最为著名:中原的“念处”禅法,江洛之间的“壁观”,江南的天台止观和华北的头陀行。 其中“壁观”一家的达摩禅法,后来人多势众,形成有名的禅宗。 其它诸家,未能继续; 只有天台宗,以“教门”而流传。 习禅之事遂成为禅宗一家的世界。

数年以前美国加州大学和旧金山的禅学中心,联合举行了一次学术讨论会,邀请多位学者讨论中国的“早期禅史”。那次学术会议所提出的论文,已于去年编选出版,名为“中国、西藏的早期禅”(注1)。书中的一篇文章,“日本对早期禅史的新研究”,由菲利普˙严波斯基撰述,综论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三十多年日本学者的禅史研究。严波斯基在讨论禅史研究所得到的结论时,有这么几句话:早期禅史中最可怪的特点之一,就是它和从唐代禅师马祖(七○九-七八八)、临济(八六六年亡) 等传下的五家七宗,全无关系”(注2)。

尽管华人禅苑的圈内人士,愿意祖述旧说,仍然相信禅宗是佛祖拈花微笑,一脉单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对现代学者指责某些唐、宋禅师,“捏造历史,强求正宗”一点,大起反感。他们也曾为文申辩,为“法统”说话。有时对研究宗教史学的人,绝不容情,痛骂一番。可是对那些学者所持的历史证据,却无法推翻。

如果说现代学术研究已经证明,马祖、临济诸禅师所演流出来的五家七宗,和早期禅法全无关系。那么中华史被误传了千多年的原因何在?现代的研究证明,原因是所根据的史料不可靠:多年以来禅宗历史所根据的是“传灯录”之类的宗派文献,都是十世纪以后编纂的,它们所记的早期禅史、数据不足而且还有宗派成见。

研究早期中国禅史,敦煌发现的卷子固然比“传灯录”可靠,可是梁代慧皎 (四九七-五五四)所撰“高僧传”和唐代道宣 (五九六-六六七)的“续高僧传”,更是最基本的资料。这两部高僧传记中,都列有“习禅”一门,不但载有习禅高僧的传记,更有“习禅篇”的总论,评述早期中华苑的经典传授,禅法源流。现代中外学者的研究证明,这两部僧传的可靠性和文学价值,都是非常值得称赞的。

 可惜这些可贵的纪录,还没有被学者们作充分利用,全面分析、谨慎整理。研究早期中华禅史的学者,为太虚 (一八八九-一九四七),胡适(一八九一-一九六二)、汤用彤(一八九三-一九六四),都曾在他们的研究工作中,引用了“习禅篇”中的若干资料,摘录文句,以说明他们的论点(注3)。普通的佛学论文,只把“传灯录”的传统数据照抄一番,根本不提“高僧传”。引用“高僧传”的学者,通常也只是把这些资料、排比罗列。这种作法的长处是应有尽有,占了个“全”字;缺点是早期中华禅法的发展过程,全被湮埋。其实自安世高于后汉时代,初传禅法,到菩提达摩弘布壁观时,中国禅法已有四百年的历史。由达摩时代起,禅法流传于河洛江淮,百家并起,各显神通。可惜这些事实,多为“传灯录”一系的历史所掩盖。

 本文的目的是以“高僧传”和“续高僧传”的“习禅篇”为基础,研究早期中国禅法流传的历史分期,以及各期的特点。在研究的过程中,讨论下列问题:禅法是怎么一回事?在佛法中占何地位?经典根据,习禅的关键人物、以及他们所得到的成就又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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