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我應是瞭解與同情

苟嘉陵

2021.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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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老友再次於討論會上因佛教的「無我」而不同意於淨土法門，以為那相當於有神教裡的靈魂論，不禁令我啞然失笑。

因老友瞭解無我和無常是同義語，都是佛陀所說緣起法的一個面向。既是如此，我就感覺他瞭解的無我恐怕仍只是佛法的片面。因為佛法裡的無我是指「一切法無我」，不只是講人的生命。淨土法門如果根據緣起法來看，當然也是「有因有緣世間集」而「無我」，是需要被修行人瞭解其因緣的。所以我建議老友不要把無我當成一種「真理」，而主動去用它來衡量其他宗教或宗派。因為這種態度並不是佛陀說無我法義的本懷。佛陀本人也未曾做過如此的論述。我不願說老友的看法過於偏激，但的確以為他是有些誤解了。

因為緣起的意思，只是說世間沒有可以靠自己單一成立的獨立存在，而是由各種因緣和合相聚相依而存續的。所以無我只是說世間相沒有實自性，而不是說其不存在。

老友引經據典來論證目前中國佛教裡的「神識說」不合佛法，當然也就不同意「往生淨土」。因為他以為這種看法是根植於一種錯誤的見解，也就是「邪見」。他以為如果要佛法能現代化，就必須糾正這種邪見。否則人間的相爭與迫害將永無止息。佛陀所說四諦法義裡的「苦滅」，也就永遠不會發生。

所以老友雖也如我一樣地已過耳順之年，卻還在行「革命青年」之事，令我一時之間有些目瞪口呆接不上話。但我還是要如過去一樣地提醒老友，佛法其實不是這樣。他的這種看法，我以為並不是修行人的「緣起態度」。因為瞭解緣起無我的人應是用智慧深觀因緣，並在瞭解之後能行中道。我們瞭解佛陀沒有主張有常恆不變的東西在由一生轉到另一生，但不可因此就說佛陀反對神識、中陰或中有。這就是我希望提醒老友的地方。因為這樣會是毀壞善法。修行人不可對此輕忽大意。

我個人不反對「神識說」或中陰身的說法，因為我瞭解它們之所以存在於中國佛教裡，是因為許多眾生無法安於佛陀所說的緣起無我法義。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有大乘佛法裡第八識（阿賴耶識）的建立。所以神識說是為了要讓這些修行人仍能安住於善法一心向道而立。如果要說阿賴耶識就是一般宗教裡的靈魂，我不能同意。就像我也不能同意淨土就是另外一個天堂一樣。

事實上就是佛陀本人也知道，大部份的人並無法全然瞭解緣起無我的深意。他也曾因此而在得道後不欲說法。是一位天王見到這個現象覺得可惜，才來到了人間「請轉法輪」，佛陀也才因他的勸請而駐世說法。

所以我要請老友深思與慎思這段原始教典裡的記述。如此就會明白弘法者實不應反對中陰身的說法，而是應予支持。因為未能充分瞭解緣起無我而有法喜的人，自然也會需要一個生命的說法，與其「終結」以後的去處。

人面對死亡會有恐懼，是一種合乎人性的自然現象，古今皆然。能面對與接受這個自然現象，才是如實觀，也才是菩薩道修行的起點———同情眾生的不安與恐懼。

第八識是有大智慧的人為了眾生而建立的方便法門，能緩解不少人的不安，也沒有違反三法印。所以佛法修行人不應因「無我」的原因就對其加以破壞。對淨土法門也應一樣。

無我的意義不在於批評別人，而在於深觀因緣———瞭解眾生心與眾生相。

瞭解之後，還須同情。也才是菩薩所行之道。

 

作者投稿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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